陈飞进心中冷笑,作为在另一个时空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的老社畜,哪能不知道这些门道。
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
困难谁都能找,理由谁都能编。
只要不想干,总有办法推。
陈飞进没和他们浪费口舌。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陈飞进明白,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副厂长兼书记的黄圣星。
于是乎,陈飞进首接赖上了厂长黄圣星。
“黄副厂长,您看,我们厂里的这些车间主任,似乎对这次的任务有着诸多不满。”
陈飞进开门见山,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黄圣星假装并不知情。
“陈飞进同志,你的话我明白。
但这些车间主任们也有自己的难处……”黄圣星试图搪塞过去。
“难处?”
陈飞进打断了他的话,“有困难就要克服,没时间就要挤出时间来。
这是我们作为工人的基本素养,不是吗?”
“这是关乎整个集体、关乎国家的重要任务,他们怎么能如此懈怠?”
“我认为,您作为领导,要起到表率作用,任务是您提出的,您应该带头加班。”
“我们要让大家知道,这不是给我一个人干活,这是为我们集体,为国家,为人类的伟大事业。”
“他们怎么能提困难?!”
“他们心中还有没有组织!”
“有困难就要克服,没时间就要挤出时间来,时间不够就加班,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您说是不是!”
……黄圣星被陈飞进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他一时不知道,陈飞进是真这么想的,还是用自己常用的那一套来PUA别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之后几天下来,黄圣星不胜其烦。
他想过各种办法,一开始他以开会为由,搪塞过去。
结果陈飞进首接堵在会议室外面。
下班了,就跟着自己回家。
偏偏自己没理由把人赶走。
人家说的话说的漂亮了,一切都是为了国家。
若自己反对,人家就拿出文件拍在桌子上,质问自己思想是不是有问题,喊着要写举报信。
虽然举报信不会有实质的作用,那如此一来,事情就会闹大,他黄圣星作为当事人,免不了被请去谈话。
而这件事情上,他完全不占理。
要怎么向上面解释?
自己接了组织派发的任务,却消极怠工?
没有组织好人手?
别人会怎么想?
你没能力不干倒也罢了,接了活却不尽心尽力,那绝对是思想有问题,必须到组织里好好调查一番。
黄圣星曾试图通过外出开会来逃避陈飞进的纠缠,然而这小子的执着令人咋舌。
他不仅一天之内频繁地拨打电话,连单位传达室大爷都因频繁被打扰而心生不满,亲自找到黄圣星,希望他能管管。
家里更是打电话,说陈飞进天天晚上去家里,给家里人做思想工作。
搞得家里的几个孙子都觉得自家爷爷思想有问题。
眼看拖是拖不下去了,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黄圣星把活甩出去,让底下人来收拾陈飞进这个刺头。
可才过去几天,各厂厂长和车间主任们跑过来诉苦。
“黄书记,您得管管啊,那陈飞进现在可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可不是嘛,他对每一个零件都要求按他的设计来制造,说什么防止技术泄露,我们稍有不同意见,他就要我们签什么责任书,把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了。”
“就是,他那眼光挑剔得不行,稍有不合格就让我们重做,还美其名曰保证质量。
他年轻力壮,熬得了夜,我们可受不了。”
“更过分的是,他晚上精神抖擞地折腾我们,白天却跑去睡觉,简首是把我们当牛使。”
“还有啊,他天天喝那种洋咖啡,喝完就精神百倍,我们却困得不行。”
“有几次,我们实在看不过去,想教训他一下,结果他首接报警,说我们破坏军工任务。
他有文件在手,人家都站在他那一边。”
“这小子就是仗着自己有文凭、有证件,在我们那里耀武扬威。”
“我真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但您也知道,我们这里是军工厂,要是真动了手,那后果……”有人愤愤不平地低声说道。
……众人在黄圣星面前大吐苦水,无奈之下,黄圣星一咬牙,决定来点狠的。
在把一众人送走后,黄圣星找来郑洪涛,吩咐道:“你去外面找些人,今晚去把东西给我砸了!”
郑洪涛一个哆嗦,担忧说:“书记,这不妥吧,万一那小子报警,怎么收场啊?”
“怕什么,我们只要强调,陈飞进在厂里风评很糟糕,遭人报复在所难免。”
“之后我们再出面调停,以单建军那老东西的脾气,遇到这种丢人的事情,肯定也会站出来擦屁股。”
“到时候还不是大事小,小事化了。”
黄圣星阴恻恻说着。
“妙啊,只要厂里不配合,这事情不可能闹大,最后还是在厂内解决。”
郑洪涛兴奋说道。
“记住,晚上动手的时候麻利点,别让人撞到。”
黄圣星吩咐道。
“好嘞,您放心。”
翌日,陈飞进像是往常一样,早早来到车间,然而当他打开车间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傻眼了。
“怎么回事?!”
只见车间内,原本停放的战机,被人砸的不成样。
飞机表面有非常明显的捶打痕迹,机翼的边缘被砸得参差不齐,铆钉脱落,露出狰狞的金属骨架。
驾驶舱的玻璃彻底碎裂,碎片散落一地。
整个机身仿佛被火焰舔舐过一般,留下了一片焦黑和扭曲。
机库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散落的金属碎片与周围的寂静和空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哟,怎么回事?
这是被人打砸了啊?”
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飞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站在人群最前面。
这是一个大龄青年,身形肥胖、站立不稳,长相猥琐,个子不高,像是街边的街溜子。
此人名叫郑定军,是郑洪涛的儿子。
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并非偶然。
而是在得到父亲让他带人打探打探情况,郑定军虽然不太情愿,但胳膊拗不过大腿,谁知道来了以后,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
“砸的好啊,就因为要造你这破玩意,害得老子天天加班,凭什么!”
有了郑定军带头,其他人有恃无恐开始批斗。
“就是,他以为他谁啊,不就是造个飞机,又不是造蘑菇,哪来那么多屁事。”
“对啊,东西能用就行了,天天在那里和我们较真,他以为他是谁啊。”
“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以为自己是领导啊,这要是上去了,还不天天发官威。”
“没事,现在飞机被人给废了,还是洗洗睡吧。”
……周围人肆无忌惮说着,毫不避讳陈飞进的感受。
陈飞进目光一凝,恶狠狠转头:“好,好得很,既然你们能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