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日顺利离开了,但后续却没那么顺利。
李月卿并无官职,以往与官员往来也是以肃王府谋士身份陪同宋誉业一起的。
现如今,她己不再是肃王府谋士,只一介布衣,拿什么去见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
虽说她是举国闻名的才人墨客,但太子身边有的是人才,哪能看的见她?
哪怕有周复守为她奔走周旋,也无人敢在太子面前举荐她。
为什么?
风险太大了,她从前跟的是肃王,虽说肃王从未和太子争过,但现在没有,以后可未必。
万一李月卿就是肃王的第一步棋呢?
到时候害了太子殿下,这过错谁敢冒?
因此李月卿处处碰壁。
她现在住在周府,游骑将军虽是个虚职,但周复守祖上勋贵,周复守曾祖更是开国大将军,周府乃是先皇为表彰开国功臣的赫赫功勋,特赐的府邸一座,并亲书御赐匾额,以显皇恩浩荡。
那周府气势恢宏,雕梁画栋,彰显着周府的尊贵地位。
但后来,大雍国稳定后,对武将的需求没那么大了,周府渐渐没落,若非曾经实在荣光,恐怕现如今京城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多年前边境爆发了一次严重的战乱,周复守祖父虽己年过八旬,仍向先皇请命携两个儿子一同出征,誓要保卫大雍国土,并证明自己。
但这一战不但没能向皇帝证明自己,反而还送了命,周家一门三子,无一生还,只留尚在襁褓的周复守,周母一听消息,当晚也一条白绫上吊,追随周父去了。
原本周家若是守成也不见得会落得如此,但偏偏...偌大的周府如今便只剩下周老夫人和周复守,周复守从小由周老夫人拉扯长大。
皇帝感念周家付出,追封周复守祖父为武安王。
到了周复守己经是武安侯了,但因为从小没有父母管教,周老夫人也不求他再去光复周府昔日辉煌了,只求不断了周府香火。
这也导致周复守从小疏于管教,成了京中有名的纨绔,整日与二三狐朋狗友走街遛巷,惹是生非。
周家虽靠武官发家,但到了周复守这,对舞刀弄棒半分兴趣都无,整日只想靠文学才识,偏生这方面不开窍,因此碌碌多年,不但不得半分赏识,反而还弄出了不少糗事。
前不久,皇帝封了他个朝议大夫,是个五品散官,没有实职。
却也把他高兴坏了,连写三封信向李月卿分享喜悦,认为这是自己进军文人雅客的关键一步。
————周复守为她安排了一间偏殿,殿内设施一应俱全,比起她在肃王府的住处也不遑多让。
到武安侯府,也就是周府的第一天,李月卿就先去拜访了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年近八十,端坐在紫藤木椅上,面容庄重而慈祥,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却无法掩盖她眼中的智慧和温暖。
周老夫人身穿一袭素雅的长袍,衣袂飘飘,显得庄重而高贵。
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银丝如雪,却依然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她的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不时轻轻转动,仿佛在默默祈祷。
周老夫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威严,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但当她看向李月卿时,眼中却充满了慈爱和关怀。
她的微笑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
“祖奶奶,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湘竹先生。”
周复守走到周老夫人身后,一边为她捏肩一边介绍。
“问老夫人安,晚辈姓李名皎,字月卿。”
李月卿微微躬身行礼说,“久闻老夫人贤德之名,今日得见,实乃晚辈之幸。”
周老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李月卿起身,然后温和地说道:“不必多礼,孩子。
你是复守的好友,也就是我们家的客人。
快请坐吧。”
李月卿谢过周老夫人后,从容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始终注视着周老夫人,挑不出丝毫差错。
周老夫人看着李月卿,眼中流露出慈爱和关怀。
李月卿始终保持着谦虚和恭敬的态度,让周老夫人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李月卿一表人才,气质非凡,而且才华横溢,谈吐不凡。
周老夫人心中不禁暗自赞叹。
“听复守说你要暂住几日,不必拘谨,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我们武安侯府人少,你来了也正好热闹热闹。”
李月卿对周老夫人感观极好,她是有些怕封建妇人的。
刚穿过来时,母亲刚死,她母亲为她瞒了七年的女儿身,也被祖母发现。
她与村里地主家的女儿有婚约,祖母怕事情败露连累他们,便要将她沉塘。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劲才说服祖母。
但祖母死后,还是将原本有她一分的家产全部给了伯父一家,因为女儿家是没有继承权的。
这也使得她不得不离开家乡,独自拼搏。
但周老夫人不同,至少现在不同。
这一点看周复守便知道。
————自那日分别后,宋誉业回了肃王府,消沉了大半月。
他想了很多办法,现在人人都知道李月卿是他的人,若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件事,那李月卿还走得了吗?
他越想越觉得可以,但如何才能让这个认知根深蒂固的在心里呢?
房门外,管事庞叔端了份银耳羹过来,看着紧闭的房门,问在外守着的木叶:“殿下还是那样吗?”
“嗯,庞叔。
殿下整日不吃不喝的可怎么办啊?
明明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木叶担忧,“实在不行,我去武安侯府将湘竹先生绑过来?”
“胡说什么呢你,”庞叔严肃瞪了他一眼,“我进去劝劝殿下。”
庞叔是王府的老人了,从前是跟着宋誉业母妃的,自小看着宋誉业长大,深得宋誉业信赖。
也不知李公子是怎么回事,这么些年了,说走就走。
他明明知道王爷最依赖他了。
哎——庞叔心里叹了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殿下——都给我滚出去!”
宋誉业头也不抬,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