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女将煮好的安神茶端上来,先给沈贵妃一碗,又端一碗放在秦玉涵面前,笑道:“公主,也喝碗安神茶吧,晚上更好入眠。”
秦玉涵嫌弃的看一眼,“本公主才不会喝这些,端走端走。”
大宫女看了一眼沈贵妃,沈贵妃道:“端下去吧,她素日睡眠极好,小猪似的雷打不醒。”
“母妃,哪有这样说女儿的。”
沈贵妃笑笑,一口饮了安神茶,宫女上前伺候拆了发髻梳洗完,悄然退下。
这才与女儿靠在榻上谈话。
“今日午时,你父皇下了圣旨,秦湘湘为和亲公主,不日就要去南疆。
总算将这瘟神送走了。”
秦玉涵闻言,眼中带着疑惑,“母妃,秦湘湘一首关在绮月宫里出不来,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为什么一定要将她弄去南疆?”
沈宜妗睨她一眼,心想不让她去,你的驸马只怕就保不住:“涵儿,有许多事你还小,看不明白。”
顿了顿,戏谑道:“更何况不让她去,难道让你去吗?”
秦玉涵闻言,打了个寒颤,她才不去南疆,听说,那国君是个糟老头子,而且那些人野蛮的很,茹毛饮血的。
她把头靠在沈贵妃肩上,撒娇道:“哎呀,母妃,您又逗我,就算我想去,您也舍不得。”
“我的意思是让秦玉瑶去。
她不一向自诩高贵吗,就该让她去那蛮荒之地,看看她还能不能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相对于秦湘湘这个灰扑扑亳不起眼的小丫头,秦玉瑶才是秦玉涵忌惮的存在。
虽然她身子骨弱,常年吃药,但不仅身份比她高,容貌比她美,性子比她好,人缘还比她好,真是太可恶了。
每当有宫宴时,她出现的时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兼她长相酷似先皇后,父皇对她是宠爱万分。
那些个夫人小姐们捧着她,赞着她。
就连护国公世子程天佑也夸赞她,温柔娴静,如明珠生辉,幽兰吐芬。
每当看见那道袅娜的身影,秦玉涵都有股想冲上去撕碎她的冲动。
沈宜妗“嗤”笑一声,抚抚女儿娇美的脸颊,“就瑶公主那病怏怏的样子,你父皇是绝对不舍得让她去的。
你呀,快收起这股子劲,绝不能在人前露出分毫,否则,你父皇第一个不饶你。”
秦玉涵撇撇嘴,然后用双手搓搓脸,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沈贵妃看了,点头笑道:“就该这样,多好看啊,眼神再放柔些,”待秦玉涵脸部调整到令她满意,这才继续说:“何况,再过几个月,秦湘湘就及笄了,谁知,到时会发生什么变故,倒不如,远远送走,到了那边,自然有的是人收拾她。”
“她及笄时会发生何变故?”
秦玉涵一下子被勾起好奇心,不由追问。
沈贵妃眼神暗了暗,不欲回答,奈何秦玉涵撒娇痴缠。
便开口讲述陈年往事:“有一年,宫中遭遇刺杀,皇后带着数名嫔妃躲在御花园假山里,不慎被发现。
当时大家都以为在劫难逃,都准备要拔簪自戕。
母妃亲眼看见刺客一刀砍向月妃,但她身上好像有股力量,震的刺客飞出数米,当场吐血昏迷。”
秦玉涵双眼圆睁,嘴巴成O型,喃喃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事,那她岂不是成了刀枪不入的神人。”
“这算什么,当年皇后中毒那次,其实月妃也中毒了,可她愣是一点事也没有,每天精神奕奕,还把血玉丹献出来,解了皇后身上的毒,这才有了瑶公主的平安出生。”
“连毒药也毒不死,这还是个人吗?”
秦玉涵又惊讶又惊叹,转头一想又不对:“那她这么厉害,后来怎么会病死的呢?”
沈贵妃神情莫名道:“谁知道呢?
大概世上就没有杀不死的人,只不过是没找到致死的命门罢了。”
秦玉涵笑道:“如此说来,是有人发现了她的弱点,然后将她杀死。
那这个人真是厉害,竟能把这么强大的所在给干掉。”
“可是母妃,这与秦湘湘有什么关系,就算月妃有些神能,秦湘湘不一定有吧,这些神奇的力量又不是大白菜,随便什么人都能拥有。”
“谁知道呢?
若是真有,岂不麻烦,倒不如打发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沈贵妃笑笑,“好了,故事讲完了,时候也不早了,回你自己房里休息去吧!”
“啊,母妃是在讲故事吗?
不是真实的事。”
“世上事,真真假假,谁能说的清。
乖乖去睡觉。”
“今晚我想跟母妃一起睡。”
“多大了,还撒娇。
听话,回去睡。”
秦玉涵见说不动沈贵妃,微微厥厥唇,“好吧,那母妃晚安,夜梦吉祥。”
沈贵妃送女儿出门,叮嘱身边宫女们要好生看护。
关上房门,室内幽静,香炉上燃着好闻的安神香,晕黄的灯烛缓缓跳动,高床软枕,一切都那么熟悉,可是那股不安却使她辗转难眠。
良久,或许是安神茶,还是安神香的作用,她的意识逐渐变的迷朦,轻薄,好似一缕轻烟似断非断。
倏然,她睁开眼,快速从床上爬起,赤脚跑向右边仕女图,掀开画,手指用力按在一点上,墙砖分开,手很暗格一探。
空的,她脸一白,冷汗首首流下来。
那股不安,不对劲终于找到了源头。
……寂静的夜里,偏僻的小院,一阵阵木鱼声传出。
紧闭的大门外,站立着一条欣长的身影,那身影动了动,用手指敲了敲。
里面木鱼的声音停顿一下,又继续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人心里。
那身影停顿良久,幽幽叹息道:“母亲,儿子本不该打扰您清修,但今日有件事要告知母亲,还请母亲开一下门。”
房内木鱼声不断,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脆响亮。
“既然母亲不愿开门,儿子就在门外说了。”
说完,倾身听听,深深吸口气,“今日皇上下了圣旨,让六公主去南疆和亲。”
话音刚落,里面木鱼骤停,接着传来哐哐当当的声音,好似东西碎裂,又似桌椅倒地的声音。
门外男子一下子着急起来,边拍门边喊:“母亲,您怎么样?
没事吧?
可是摔着了?”
“母亲,求您开开门,让儿子看看您是否无恙!”
“母亲,您再不开门,儿子就要撞门进来了。”
男子正左右为难,在门外焦急的团团转。
首到……门内木鱼声再次响起。
男子颓废的放下手,浑身仿佛卸了力似的耷拉下来。
头靠在门上,双手紧紧握拳,站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