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历三十六年。
六心寺内,一个小和尚嘴里叼着半块几斤风干的馒头,双手在将近烧红的铁砂中来回翻飞。
身侧站着一个老和尚,形容己近枯槁,只有一对长眉在随着小和尚的双手上下抖动,他抬手拿下了小和尚嘴里的馒头。
“小觉善,今日就练到这里吧,李善人开仓放粮己两日有余,再不去就晚喽。”
小和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只手随意在裤子上抹了抹,嘴里嘟囔道:“师父您这身子骨就别瞎折腾了,待会儿让我去就好。”
“师父还硬朗的很!
你师兄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可别荒废了日课和武功。”
说罢,老和尚拉着觉善坐了下来,细细在他双手涂抹上药酒。
“下嵩山这么多年,吃斋念佛,诵经打坐,为师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喽,以后不管你要走佛道还是江湖道,这门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可不能丢。”
正到午时,觉善沉沉睡去。
披上己经快要辨别不出颜色的袈裟,老僧一步步走向山下。
看了看略显空荡的袖袍,老和尚左右手各向空气中虚牵了一下,回答他的只有破旧禅寺里两个磨到发亮的蒲团。
一个属于觉善,一个属于觉空一个学拳,一个练剑。
老和尚法号玄心,执掌少林般若院十余载,只因座下弟子练了不该练的武功,自愿带着犯戒之人离开嵩山。
后悔吗,他并不后悔。
六僧下山六心寺,今六只存三。
今天是李大善人的施粥日,也是他的死期。
从晌午走到日落,袈裟上最后一抹颜色跟着太阳一起消失。
老和尚站在太平匾下,僵硬的双颊上终于挤出些许弧度,轻轻咬破舌尖,他的步伐越来越快。
李家院中,李善人拿毛巾擦了擦手上沾的米粒,门外苍老身影如劲松,南历三十年,六心寺觉见,觉悟,觉智下山为太平镇李善人的荡寇之举助拳,三日之后三人尸骨不存,死不见尸。
觉空在外游历,觉善尚年幼,老和尚玄心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今天。
左手持剑,右手擎竹枪。
只见他剑柄一抖,登时卷起了一片寒光,剑花错落,恍如黑夜繁星;剑钝之后,右手竹枪大劈猛崩硬扎。
舌尖早己血肉模糊,他终于慢了下来,近到李大善人五步内,“玄慈,佛曰不可杀,今日我杀不杀得?”
曾经的戒律院首座玄慈,今日的太平镇李大善人,捡起了脚边带血的米粒答道“师兄,今日便到此为止罢,六心寺的两株香火我会帮你好生照看。”
回应他的是最后一道碧绿枪影,透过他的肩膀之后入木三分。
是日,六心寺和尚六只存二觉空袭杀玄慈家仆十数人后以手换手,再废玄慈一臂。
夺回玄心尸骨葬于六心寺后还俗,还回俗名赵沥海。
觉善一无往日聪慧形象,整日在寺内疯癫有偶来敬奉香火之人,觉善总以诡笑之容示之三年后,觉善烧掉了蒲团,赤脚下山自称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