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弑阁禁地……
“没想到,久寻无果的炎参,居然这时会在京都的鬼市出现。”
说话之人,喜形于色,墨色长袍隐有淡纹,同色发带上缀有一块纯白羊脂玉,普通的面容让他极易隐于人群。
“是尊主吉人自有天相。凤梵天最后一重,配合寒冰床,七天便可逆生死。有炎参的入药,成功的几率定会大大增加。
京都和山庄可有异样?”
“没有。只不过,那个夏夕瑶刚刚苏醒。”
“刚苏醒,竟是和尊主同一天嘛?!可,怎会如此?尊主并未下死手。”
“如此这样,已经是便宜她了。当日我如果在场,定要亲手杀了她!”
夜伍本是一副老实淳朴的模样,此时却浑身都是戾气。那凶狠至极的样子,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慎言。尊主的同心盅用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
夜伍震惊了,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
夜伍是个实诚的,尤其在夜微几人面前。他在九方彻和属下面前维持的沉稳威严形象便会荡然无存。
“尊主,不会是想和她旧情复燃吧?”
夜微:“……”
“额,哈哈。”夜伍尴尬地笑了笑,忽然他又小心翼翼地凑近夜微,低声说道:“那个,尊主是不是有可能这时已经醒了?”
夜微看着夜伍点点头,那眼神看他像是看傻子一般。
“这,这山石的隔音效果应该不差吧?”
夜微:“……”
看着神一样的队友,夜微不由得往外挪了几步。
夜微,血弑阁夜弑,排行第八,擅医药,蛊毒。是一位二十岁左右,面色清冷的女子。
夜伍,血弑阁夜弑,排行第五,擅管理。血弑阁实际上多年来,都是由他在打理。
凤梵天,作为血弑阁最高功法,外传都是九重,但只有尊主和其夜弑知道这功法有十重。第十重有死无生,涅槃重生,也是由此而来。
自从当年第一任尊主炼成,之后的徒子徒孙没有一个人能成器的。不仅是因为其艰难,还因其苛刻的条件,必须以寒冰床辅之。
它炼成方法有三,几十年来,血弑阁几代尊主花式挑人,试尽了前两种,皆徒劳无功。
后有不死心者,觉得自己惊才绝艳,仍是坚持不抛弃,不放弃。
结果可想而知,这样只是多增加了几个倒霉蛋儿,最后终是认了命。
至于为什么没有试第三种,大家都不是傻子,必死的局面,谁去试,除非脑袋有坑。
而九方彻,就是那个脑袋有坑之人。他是在血弑阁正要覆灭的时候,服了寒霜丹,十五天辅以寒冰床筑基。
当然,九方彻终究只是普通凡人,没能杀出重围。最后还是当时的尊主,也就是他的母亲,以自己所剩无几的功力和生命的代价,为他求得一缕生机。
可他还是奄奄一息,接近濒死。
经过血弑阁多年来的探查,也仅知道是夜弑替死,九方彻才逃过一劫。再多的内情,因当年尊主和其所有夜弑的身死,好多都成了不解之谜。
可是,九方彻母亲的选择,至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既已逃出,为什么不让他做一个普通人活下去,偏要让他练那凤梵天?只为那九死无生的至高功法吗?从未见过如此坑儿子的亲娘。
要知道,即便筑基成功。以后的日子也痛苦不堪,身体几乎常年冰冷异常,年岁越长,寒毒积压越多。
一年中还有一段时间几乎会凝结成冰,与死人无异,随时有可能就此成冰不化。
唯有一年中大半时间,天天浸泡特殊药浴,才能在那段时间缓和一二。所以,如今九方彻能借寒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滴答,滴答。”
漆黑一片的山洞中传来“滴答,滴答”地水声,一片寒雾缭绕,阴寒彻骨。洁白温润的光芒,只点亮些许,空显得寂冷渗人。
白雾缭绕处的冰床上,隐约有一瘦削挺拔的身影盘坐其上。
身着月白长袍,缀有金色的滚边,外罩一层透明薄纱,大朵梨花、凤尾点缀其上,还有几处银线勾勒。白花暗纹的金色腰带上,一只蝴蝶坠于腰间。
两侧膝上是莹白修长的双手,露出的左腕间有一只花纹繁复的镂空金镯。
寒雾隐现间,正是闭关的九方彻。然而,此时的他却华发早生,清冷的容颜更加摄人心魄。
光晕处的寒雾,突然间如液体一般,急速地沸腾起来。几秒后,蓦然又停滞,之后是急剧地收缩,直至消失不见,一片清明。
三千银丝飞舞,隐有凤鸣相伴。灼热的气浪,炼化了这方天地,隐隐绰绰间,似梦似幻。
紧闭七天的双眼睁开,水光潋滟,如烟如雾,片刻后便平静如死水。
银丝滑落,九方彻看着那缕发丝,沉静许久。之后,他抬眉敛目,再也没有停驻,离开了这寂暗的地方。
“轰隆”声响中,洞中随意站着的两人立即站好,躬身行礼。
“尊主。恭喜尊主功成出关”。
两人偷眼瞧见满头白发的九方彻,低眉敛目,愈发的恭敬了。
“近来可有什么异变?”
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回尊主,并无大事发生。只是禁地山林中,多了不少老鼠,但因禁地的奇门八卦,都困在了外面的山林中。”
夜伍躬身,沉静地回道。
“尊主,这是新的面具。”
只见夜微双手呈上了一个金色面具。
九方彻随手接过,戴上离开。
“林中的老鼠处理掉,给暮夕去信一封,让他一切照旧,我需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是。”
“夜微与我回九方山庄。你继续处理血弑阁事物。”
“是。”
不知何时,夜微和夜伍也戴上一副金色的面具,上有简单的凤尾纹样。
走出洞,原来血弑阁禁地竟是在一座山中。
夜伍对着山上一块普通的石头推动,旋转,再推,旋转,旋转,这才按下。轰隆声中,洞口已封,再看不出任何异样。
几步外瘴气缭绕,不见一人。
几人左右腾挪间不知是什么规律,片刻后便出现在一片山林中。
月光皎洁,林中寂静无风,连夜间觅食的动物,今夜也没了声息。
茂密的树上隐匿着十几个黑衣人,他们戴着黑色面具,森冷的眼眸满是弑血的杀气。
人人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弓弩,腰间乌黑的两柄弯刀上是暗红的血槽,犹如干涸的血液,寂静无声,皆严阵以待。
突然一声轻哨,犹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如死水的湖面,荡起了一波波涟漪。
林梢响动,黑衣人的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倒挂之人,同样的衣服,却是不同的面具,银色,凤尾花纹。
等下方人查觉抬头时,为时已晚。腕间弹出的利刃,已划过了他们的脖颈,血线显现,生机全无。
轻拍树枝,身轻如燕,他们转身站立地同时,抓住了要掉下去的尸体。十几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竟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本该是,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场面,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让人这么无语。精彩的打斗那?血腥的场面那?
血弑阁,银级暗弑,总共只有一百名,金级除了夜微他们几人只有十名,铜级千人。
而夜微几人的金级,因地位特殊或多或少都参了水分。他们大多都是有特殊技能,或在某一方面有出众的能力。
血弑阁所有的这些人,都分散在云澜朝各处,一个大的城能有一两名银级就不错了。今夜,这里居然聚集如此之多,可见夜伍对于这次九方彻的闭关,有多么谨慎。
当然了,血弑阁不止有这些人。可其他的,都是信弑。身份千奇百怪,他们的职责只是收集任务,信息,发布任务。这些人,知道的仅仅也只是自己掌握的信息,其他的一概不知。
等九方彻一行人踏入林间时,一切都早已处理干净。在九方彻和夜微离去后。夜伍轻挥手臂。
静谧的林中响起“唰唰,唰”的声音,黑色的身影犹如迅猛的猎豹,诡异且迅速。
再次安静后,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夜风吹过,了无痕迹。唯有空气中还在弥漫的血腥之气,才能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曾发生过。
九方山庄,梨树错落,小径通幽,景色很是幽美。
正要退下的夜微,忽听九方彻吩咐道。
“如今觉得血色很美,帮我准备几套红色的衣袍吧。”
“是,尊主。”
可九方彻对红色原是极为厌恶的,绝不允许身边人穿戴。曾经也只为夏夕瑶一人,打破了这禁忌。
开门声响起,九方彻的身影消失在满是雕花的门扉后。
今晚是个不眠夜,许多人都被一人牵引着……
京都……
“啪”。
“非要如此做吗?你不怕伤了他。”
“福叔,有听说过同心盅吗?”
“同心盅?”
老者不解的挑眉,看着对面英武不凡的男子,明明一副俊逸模样,偏偏喜欢这慵懒散漫的穿着,月白色的衣袍肆意地铺洒在地面上。
原是殿中两人在对弈,一位是中年男人,一位是老者。
只见殿中陈设简单而陈旧,颜色多为墨黑与暗金。面积不小,却很空旷,仅有一张棋盘,两张坐垫,一方小桌,几碟茶点,旁边煮着茶水,几盏立式铜烛台。
一面满墙的书简,烧的红红的炭火,黑底暗金的帷幔收在左右两侧,隔出了前后之分,前面空无一物,黑色的地面显得更加空旷深沉。
“血弑阁传说中的东西,尊主一生仅能培育一次。唯有尊主和擅医的夜弑知道,外人鲜有知晓。传闻可解世间罕见怪症奇毒,以命换命。”
“原来如此,不愧前身是苗疆啊。”
“笃笃”。
中年男子敲了两下桌面。
“礼物怎样了?”
“回主子,已用。”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没想到原本只有两人对弈的殿中,竟有第三人。
老者听到男子所谓的礼物,淡笑不语,执白子落下。
“你啊。”再出声,语气里充满了对中年男子的无奈和宠溺。
“哎,臭小子,你怎么可以耍赖悔棋。”
“没有的事,是福叔老眼昏花看错了。”
“你才老眼昏花。放下,悔棋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在福叔面前,怎会是君子。我是孩子,急需福叔疼爱的孩子。”
“哎,越说你越浑了!你个顽劣的臭小子,还不放下……”
嬉笑怒骂,传遍了空荡荡的大殿。天伦之乐的美好,溢满了这空寂萧索中。
可中年男子却不知道,同心盅的以命换命是有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