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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如故番外,描述两人细水长流,双向奔赴的故事~皇叔与权臣之女,在西洲的和谐相处中,暗生情愫,慢慢认清自己的心意,并决心为对方奔赴。
主角:周生辰,漼时宜 更新:2022-12-13 1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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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生辰,漼时宜的其他类型小说《辰时写意》,由网络作家“辰时写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生如故番外,描述两人细水长流,双向奔赴的故事~皇叔与权臣之女,在西洲的和谐相处中,暗生情愫,慢慢认清自己的心意,并决心为对方奔赴。
漼时宜作为漼氏家族的次女,虽受家主和母亲疼爱,但受宠情况远远不及长女漼林宜,林宜喜动,活泼开朗。时宜喜静,安静温柔。
更重要的是,小时候两个姐妹被一起送入宫和小太子刘徽玩耍时,刘徽显然对姐姐林宜颇能玩闹到一块,两个小孩子一起逗弄中州花园中的鲤鱼,一起分着吃宫里御膳房的点心。这位小太子和时宜总归是些许生分,不过时宜也不介意,每次都是坐着舅舅旁边,观摩舅舅提笔作案,每每都会不知不觉看出了神。
时宜9岁那年,因亲生父亲得罪了高皇后,漼广为不连累漼氏族人,便逼着时宜生母漼三娘与其阿父和离。时宜的生辰那日,从期待阿父外出归来的满心欢喜,到被告知阿父“看破红尘选择出家”的重怆,小小年纪的她只得夜夜抹着被角偷偷地哭。原来就不甚开朗的时宜,变得更加不喜讲话,便日日深居简出,诺大的清河郡,自从失去了阿父,时宜再无心思踏出漼府去逛,王府的书院,便是她每日栖息和沉迷的地方,仿佛那些忧伤无解的心事,只能在此诉说。
外人都说,很少见到如此沉稳安静的小女郎,小小年纪便沉迷于读书写文,如若是个男子,日后一定能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太傅。
漼三娘作为母亲,深知女儿在此期间的变化,只是三娘子自愧无能为力,为了漼氏一族,只能听由家主作罢。
第一章 周生辰立誓非召不入中州
两年后,先帝驾崩。
因高氏一族长期嚣张跋扈,且得先帝宠爱,众多大臣也是敢怒不敢言。但高皇后因早年被暗算过,无法生育,膝下无子。
中州之变
漼广,刘魏,刘元为首的丞相与武将为首,推年仅9岁的太子即位。太子生母戚嫔,借助漼广群臣的力量以及亲生父亲的战功,躲过了高皇后的夺子暗算,这才顺利让儿子刘徽即位。
而宫外,在先帝奄奄一息之时,以刘元为首的武将,早已集结了4万精兵在中州布阵,并早已在城外,将赶来入宫保护高皇后的高家兵马击退。
已去除皇姓的小南辰王-周生辰,这次来中州,他只带了3千兵马,他不是没有料到中州会误他谋反(毕竟这罪名坊间传闻很多年了),只是他从小被皇兄抚养长大,有舐犊之情难以割舍,周生辰还是决定亲自送别他的皇兄。
中州太极殿上
戚嫔“哦?!小南辰王当真来了? 快请他入殿!” 诸位丞相露出不安之色,很是为难,怕这位手握重兵的西洲之王带着兵马围攻太极殿谋权篡位,也怕小南辰王入殿质疑新皇帝即位,先帝之死,引得四处各地的藩王起了异心。诸位朝臣属实捏了一把冷汗。
只听侍卫说“小南辰王在城外等候,只带了2千兵马,且均已身披孝服。“
众多朝臣放心地嘘了一口气。
漼广 :“请他入殿!若他入殿,正好拥立陛下,以示君臣和睦,可堵住众多藩王的悠悠之口。若他不入殿,岂不是坐实了意图他谋反的传闻?”
周生辰,应侍卫带来的口谕邀请,不得不只留兵马在城外,卸下兵器,只身入殿。若这一次步入中州的圈套,为了皇兄,问心无愧,他也认了。出发来中州之前,周生辰已将兵符交给自己的大徒弟,他已做好不能回中州的准备。
太极殿上,周生辰依据拜见新皇帝的礼节,对着龙椅上年仅9岁的刘徽恭恭敬敬行礼。众朝臣心中悬着的心,也快放了一半了。戚真真也欲对皇叔行礼,却被周生辰拦下 “太后不必对臣行礼”
听着朝上大臣们的窃窃私语 “小南辰王回来了,只带有3千兵?可能嘛?会不会在隔壁郡驻扎呢?”“不可能吧,他全身未带兵器,在这里只能为鱼肉” “传闻谋反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谋反啊,可见坊间传闻不能信!”
周生辰淡然一笑,随即对着新帝刘徽说“辰,受流言困扰多年,为消除陛下和各位朝臣疑虑,辰在此立誓,一生驻守边关,不再踏入中州城半步。”
众朝臣:“哦?此话当真?”
周生辰:“当真”
漼广已年过六旬,现家族中女眷尚小,没有现在可入宫与陛下结亲的女郎,更何况戚太后城府很深,皇后人选她另有打算,不一定会给漼氏当皇后的机会。小南辰王拥兵70万,是驻守边关的重臣,势力颇盛,除却谋反的不实传闻外,也是百战百胜,美誉扬名在外。
漼广已年迈,再有几年也该告老还乡了,而漼氏一族在朝堂上,至今也没有才干能与漼广相当的族人,家族势力日后,怕是难以维系。
漼广:“老臣漼广有一不情之请”
周生辰:“漼太傅请讲” 漼广 :“漼氏有一小女,名唤时宜,现9岁。殿下博学多才,不知是否可以收她为徒?”
周生辰:“这…西洲尽是行军打仗的将士,除了武功,本王也不知能教授她什么….”
戚太后:“早听闻殿下除了武艺,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怎会没有知识可传授? 如此一来,漼氏,皇室和南辰王府的关系会更来紧密啊”
漼广:“太后所言极是!想当年漼氏和南辰王府向来不和的谣传,也会不攻自破了!”
周生辰听闻,也实在没有拒绝的余地了“本王,求之不得。不过,本王要去平城征战3年,府中贵女,可能得3年后再送来西洲”
漼广:“无妨 ”如意算盘到手,漼广欣慰。如此,也算是了解了漼广的一枚心事。下一步的皇后之位,还得慢慢筹划。
三年征战,周生辰共送往中州5封捷报。这马背上成长的少年郎,在这战场上刀枪无眼的磨练中,也逐步变得沉稳。以往在中州,在先帝的教导下,周生辰知战争给百姓带来的民不聊生,人心惶惶。周生辰14岁即上马,如今已21岁,这7年的领兵征战,他更深知战争的复杂。多少次,看着一场场因为权力争斗而引起的战火硝烟,连累无辜百姓,让万千战士甘愿赴死换来那一阵阵和平,周生辰难免一阵心痛,他本无意牵涉其中,却因保护百姓,对70万王军负责,不得不躬身入局。
21岁的男人,本该朝气蓬勃,但他却有着不合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与稳重。别家21岁的郎君,想的是娶哪家小姐,如何去朝堂做官,今夜去吃哪家酒楼的茶。周生辰的心绪,却一直在:朝廷给王军将士的奖赏何时下发;死去将士的抚慰金怎么筹到;要过冬了,70万将士除了自己耕种的良田,粮食还是有可能不够;南萧边境有异动,是否要先调军队未雨绸缪。
这些年的征战,他身上已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但也早已习惯,他在乎的,不过就是有没有保护好治下的百姓,是否对得起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70万王军。
就连军师谢崇心里也在默默慨叹“一个出生于皇室的贵族王爷,能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忍受常人不能容忍的疾苦和寂寞,非寻常人啊...”
清河郡
时宜12岁,已有窈窕淑女的模子,性子端庄稳重大方,爱读书,擅字画。因学士广博,有些典故与家中请的先生辩驳一二,能让先生瞠目,每每至此,时宜总说是得益于漼氏藏书的便利,使她能有其它学子没有的机会。
南辰王府送信来,表示小南辰王已凯旋,漼氏可将幼女送来拜师学艺。
时宜对此并没多少期待,小小年纪的她,不会武功,不知在几乎都是武将的南辰王府,会不会事事都要谨言慎行,万一哪句话惹得小南辰王不高兴,会不会按照军法处置?再者,时宜喜好读书写字,漼氏藏书量之多,内容之广,乃是天下人都仰慕的。可去了西洲,她还如何能习得这广泛的藏书?难不成把整个漼氏藏书都搬过去,这舅舅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时宜:“阿舅,时宜还小,时宜想陪在您和阿娘身边...”
漼广:“时宜啊,小南辰王乃是历代以来难得的将才,师从他麾下,会对你的学识和才干有众多帮助。再者,小南辰王已答应收你为徒,如果你不去拜师,让皇室,南辰王府,漼氏的脸面于何地?”
时宜绞着手帕,沉默不语。
漼广:“潜心学艺!在南辰王府,务必谨言慎行,不要忘了家族教你的礼仪!万万不能给漼氏丢了脸面!”
时宜喃住泪花:“是...”
时宜的姐姐林宜得知妹妹即将启程,抱着时宜哭了好久。姐妹俩一起长大,虽性格截然不同,但一同经历了家族的变迁,早已心如一体。如今即将分别,在即将最为宝贵的少女成长生涯中不能再相互陪伴,少女间的体己话都不能再相互诉说,二人想想便难过不已...
林宜将伴随自己多年的贴身物品-香囊赠予了时宜,并亲自在上面绣了“安”字,正如她的期望,她希望妹妹时宜在西洲照顾好自己,多年后平安归来。
林宜也听说过时宜未来的师傅小南辰王,战功赫赫,她心想着这一定是个不怒而威的王爷,实时严厉,不苟言笑,这样想着,她不禁心疼起了时宜...时宜这样温柔较弱的小女郎,未来的师傅可能是那样的凶和。
此一行,时宜挑选了家中的藏书,将之装满了两大马车,至于衣服首饰类,时宜并未放在心中,只让侍女成喜打点。漼三娘不放心,带了两千家兵随着一起护送去西洲。
时宜的表哥-漼风,也一同前去。17岁的漼风,一表人才,外表儒雅,内心却有自己的壮志,他意不在朝廷,更对那些玩乐之事不齿,他年少便听闻小南辰王的赫赫战功,一心想成为像他那样保家卫国的男子汉。
漼风:“时宜啊,你可听闻,你的这位师傅,14岁即上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时宜听闻,点点头。
漼风:“他的很多战事谋略,都是可以被写进兵书的!他可不是只懂勇不懂谋的将军。 朔州鳌战,六出岱州,这些都是当下将士们学习的兵法呢!”
时宜:“三哥,你说过了~ 阿舅总说,读书时,都不见你这么兴奋”时宜捂嘴偷笑。
漼风不好意思地笑笑。
沉默半响,时宜忧心地说:“三哥,你说这样的将军,会不会非常严厉啊?我好怕自己入了南辰王府,我愚笨,师傅不喜欢我,让家族蒙羞...”
漼风温和地用手轻抚时宜的发髻,:“怎么会,我家妹妹生来便聪慧,才思敏捷,你师傅定是欣喜也来不及! 再者,小南辰王虽是大将军,但心系百姓,他所到的战乱之处,都是以保护百姓,安抚百姓为先。这样一个把百姓放在首位的大将军,内心更多的不是杀伐,而是慈悲”
时宜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内心对未来师傅的惧怕,也减弱了几分。
听闻南辰王府即将有位最小的女徒弟,周生辰的十位弟子异常兴奋。大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什么奇闻异事没见过?可对这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充满了好奇。
三师妹凤俏:“你说这名门贵女,是不是都是笑不露齿啊?”
四师兄谢云:“那肯定的!你以为和你一样啊,笑起来能把牛吓跑!”凤俏听完后,一巴掌拍过去,被谢云巧妙的躲过。
大师姐晓誉:“这大家闺秀,自小在深闺里养着,来了难不成和我们一同习武?这能吃得了这苦嘛?”
二师兄周天行:“估计不行,人家那贵女,都是手心里捧着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
“咳咳!”军师谢崇从门口走进来,顺便清了下嗓子,旁边跟着的还有这几个弟子的师傅-周生辰。
谢崇:“殿下收徒之事,岂是你们可以妄自议论的?还不快去把后日的拜师仪式准备着,还有你们未来小师妹的院子打扫干净?!”
四个弟子福了礼,乖乖地说了个“是”便退下去了。
周生辰:“慢着! ”
弟子们回头,心想着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周生辰:“后日的拜师礼,简单即可。 她所住的院子,调到晓誉你住的院子旁边吧。”周生辰并不想在拜师礼这件事上铺张浪费,也不想给人以巴结之感。至于调到晓誉院子旁,是因为她们都是女郎,晓誉比凤俏心细,自己是个大男人多有不便,住在晓誉旁边更适合照顾。
晓誉:“是,师傅!”
拜师那日,时宜身着浅绿色衣裙。
周生辰常年着深色衣服,但怕给年幼小女郎留下不易接近的印象,便换上了月牙白的衣服。他虽是武将,但也是出身皇室,也懂读书习字,文人风雅,谈吐不凡。(周生辰并不想在世家子弟面前,留下自己只是大老粗的武将形象)
时宜在南辰王府的弟子以及阿娘的注视下,端着六礼束脩,她余光中主座上的师傅,穿着月牙白的衣衫,身形挺拔,面目干净,不似姐姐之前描述的凶狠,也不是自己心中臆想的胡须浓密,粗犷豪放。
时宜向周生辰缓缓行了拜师礼。
周生辰:“本王已有十个徒弟,你是本王的第十一个弟子,唤你十一可好?”
时宜端着礼节,轻声应道:“好”
在周生辰唤“请起”的时候,时宜才敢默默地看了一眼周生辰。
面前的这位小南辰王,他不仅身形挺拔,剑眉星目,脸如雕刻版棱角分明。哪怕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武将,面部也有着贵族专属的高贵。
时宜看着周生辰面对自己的微笑,心中的那股惧怕逐渐消失。她乖巧地退到阿娘身后,听阿娘与师傅议事。
阿娘将两千漼家家兵留在了南辰王府,用于照看时宜。漼风获应允,加入南辰王军。
漼三娘:“小女时宜年幼,尚不懂事,如果给殿下添麻烦,还望殿下海涵...”漼三娘若有深意地对周生辰讲。
周生辰自是明白话语间的意思,答道“三娘子请放心,本王会尽师傅职责,教导好时宜的”
漼三娘:“此外,还有一事,不知...”
周生辰:“但说无妨”
漼三娘:“因家族传统,漼氏的女眷以贤良淑德为荣。他阿舅说,此次前来拜师学艺,嗯...武艺就不必教授了,还望殿下,将其它的才能教授小女。”
周生辰听闻,内心叹了一口气,他其余的十个徒弟教授的也都是武功,若除了武功,他还真的得好好想想还能教什么...这名门贵女的师傅,着实没那么好当。周生辰面不改色,犹豫一阵后,回复道:“好,请三娘子放心。”
三娘子从清河郡来西洲,路途已有数10日,漼府家中大小事宜实在放心不下,还需打理,拜师完当日,便需启程回清河郡。
时宜喃住眼泪,在南辰王府门口,软软糯糯地轻拥着阿娘道别。
周生辰侧目,看到时宜眼中喃着的泪花,微红的眼眶,漼三娘对时宜的轻抚安慰,心中便升起一阵恻隐。年仅12岁的少女,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享受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却要孤身一人被送来距家千里,地势偏寒的地方来学艺。周生辰如何不能明白这时宜也是身不由己,也是名门望族拉拢关系的一颗纽带罢了。虽是名门望族之女享受荣华富贵,享受万千平民百姓的仰慕,但周生辰心中更多的也是觉得可怜,也让他想起了年少时候的自己,虽是皇族,因为皇室的忌惮,14岁的时候,不得不孤身一人远离了家乡...
名门望族的子女,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平民仰慕的风光之下,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自入南辰王府以来,时宜原先心中的胆怯和惧怕,在一日日消散。
师傅的每一个徒弟,性格各异,但对时宜都是关照有加。起初他们以为世家小姐,一定身娇体贵,性子傲娇,难伺候,都想着避之而不及。但当他们见到这软软糯糯的世家小女郎,且这小女郎见到他们都报以真诚和温暖的微笑,毫无攻击性和杀伤力,他们也都渐渐放下心房,施以关心和爱护。
尤其是大师姐晓誉,因同样是女郎,也更有话聊。时宜和他们接触的感觉,和在清河郡中的贵女打交道的全然不同,不必再像之前那样畏手畏脚,谨言慎行,生怕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被存心的人听了去。南辰王府的人,有话直说的坦诚以及不拘小节的豪放,让时宜觉得如沐春风。
对于周生辰来说,也是同样。他本以为时宜和其它的世家小姐一样娇贵,会受不了西洲的气候饮食,受不了南辰王府十年如一日的节俭朴素。但周生辰起初也没有打算为之开先例,给她锦衣玉食地供着。周生辰行兵这么多年,深知百姓的辛苦与不易,也深知宫里和不少世家家族的奢靡,宫里的一顿餐食,可顶普通百姓一个月的口粮,每每想起,周生辰便心一紧...所以周生辰对待将士,对待徒弟,对待家臣和对待自己从无两异,崇尚节俭,从不铺张浪费,连周生辰自己的俸禄,也是严格按照军法发放,从不会给自己开个捷径。
周生辰心想,作为他小南辰王的弟子,必须严苛遵守,不管是不是世家贵女,既然来了南辰王府,成为他的弟子,也必须习惯如此!
时宜在名门中长大,自幼时起便锦衣玉食,吃穿不愁,自小打交道的也都是城中名门贵女或宫中的权将家臣,她没吃过什么苦,是自然。但时宜自小也是受名师教诲,受漼氏家族辅佐过数代帝王的长辈们教导,耳濡目染,她知局势不稳个人便无法不置身其中,她知自古稳健王朝的统治都有勤俭节约,体恤百姓的共性,她也知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她更知哪个是小我,哪个是大我。
因此时宜对于南辰王府的节俭并无任何不适,且融入地很好,每日对于南辰王府的人都笑意盈盈。世家贵女的平易近人,也让周生辰有点惊讶,之前对她的较弱存疑也逐渐抹了去,他不再认为时宜就是普通娇生惯养,只会享福的世家女子。
其他世家女子,会在意衣着打扮吃食,但时宜的爱好,全然在书籍上。这点也让周生辰心生诧异,不过一想到时宜出自本身书香世家漼氏,也不那么好奇了。
周生辰看她一日大部分时辰都在读书写字,便思索着,带她去了王府中很久无人去的藏书楼。里面一层层的书架,以及上面躺着的似尘封很久的书卷,让时宜惊喜不已,时宜露出了欣喜的微笑,周生辰从未看过她这么开心地笑,周生辰回应了时宜的微笑,之前还想着王府没有她故乡里的场景她会不会很不习惯,不料这藏书楼带她算是来对了,也是多亏了自己的舅母。
周生辰将藏书楼的钥匙交给了时宜:“这是舅母留的藏书楼,想着你会喜欢。平时我们都在外行军,很少过来,既然你这么喜欢,以后这个藏书楼就交由你来打理吧!”
时宜欣喜的接过钥匙:“多谢师傅,时宜定不负师傅所托,将藏书楼打理好!”说完便将藏书楼钥匙小心地裹在自己随身带的手帕里。周生辰见她这般仔细,不由得心生一暖,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微笑。
除了送往中州的捷报,他从未送过任何人礼物,更从未体会过自己送的礼物被如此珍视的感觉。
自有了藏书楼作伴,时宜便将从清河郡带来的藏书搬到了藏书楼,日日废寝忘食地泡在里面整理古籍,将久远的书卷拿出来晒晒太阳,誊抄字迹快要风干的书卷。
冬日,唯有藏书楼不能生火,时宜也没有因怕冷受冻,减少去藏书楼的频次。周生辰见状不忍,他一个行军之人早能习惯冬日严寒,但时宜没吃过这种苦,万一天寒生病了该怎么办。一想着,周生辰便命下人将新打来的狐皮做了3个手炉,亲自去藏书楼给时宜送去。一是为了送手炉,二是告诉她不要因为看书入迷而忘记照顾好自己。
周生辰进了藏书楼,才发现小人缩在藏书楼的一个矮榻上,身子藏在披风中,认真地翻着一卷书。似乎是冷的有些生病的迹象,时不时吸下鼻子。周生辰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子,心中涌起一阵心疼。
小时宜沉浸在书籍的世界,直到周生辰走进,遮住了部分光影,时宜才发觉师傅来了。她连忙起身,对师傅行礼:“师傅,你来了。我去给你倒茶~”时宜欣喜转身去给师傅倒茶,却被周生辰拉住了手腕。时宜不解地回头,用清澈的眼眸望着周生辰。
周生辰在拉住她手腕的时候,不经意地碰到她冰凉的小手。周生辰:“不必了,我是来给你送手炉的,我一会就走。”时宜看着师傅拿着的手炉,上面不仅有白色的狐皮包裹,还有比较细心的荷花图案,一看就是适合女子所用。时宜十分惊喜,福了礼 甜甜地笑着说:“多谢师傅”
周生辰看着她明媚的笑,不由得又想起她冰凉的手,咽了咽喉咙,说道:“天气寒冷,不要让自己着凉生病了。”说完便离开了藏书楼。
这日傍晚,晓誉和凤俏就给时宜送来了紫苏叶,并送来了一张毛色纯净的狐皮。晓誉:“师妹,这是师傅要我送来的。师傅说紫苏叶泡着喝可以驱寒,狐皮可以当做被捻盖在身上御寒”
时宜一愣,竟不知道师傅如此细心。往日在家中,冬日的御寒物品-炭,锦缎,棉被,也是统一做分发,除了阿娘,没有人会叮嘱她喝驱寒的药水,更没有人将猎得的狐狸的皮毛送于她御寒。
凤俏:“这狐皮是师傅上个月狩猎时打到的,当时我们看着这个白狐,也很是稀罕。以为师傅会自己用,没想到送给我们最小的小师妹啦!”
时宜感动:“多谢。我定会好好珍藏。”
晓誉望着时宜,不由着抚上时宜的发髻,笑了。心想着:时宜乖巧懂事,模样也确是惹人疼爱,难怪师傅待她这么好。
凤俏随即补充笑道:“小师妹,你若是喜欢,师姐以后上战场多给你打几张回来!”
晓誉:“山上的狐狸可真可怜,没几个,还都被你薅光了毛...”
时宜捂嘴偷笑,看着凤俏追着师姐撒娇。
三人在时宜的院子中,浅笑声不断,其乐融融。周生辰路过庭院,听到这一阵阵浅笑声,淡淡茶香飘入鼻尖,驻留片刻。他似乎很久,没有在自己身上体会过这种烟火气了...
初来王府的那几日,时宜每天早晨都会去厨房亲手做些早膳的小点心,带去给师傅行弟子晨礼。师傅起的早,不是在王府的箭场,马场,就是在书房审阅公文。
众人每每看着不拘小节的小南辰王每早被时宜这个小丫头端端正正行弟子晨礼时,那周生辰惊愕无措的表情,都忍不住捂嘴偷笑。无辜的时宜看他们捂嘴偷笑,心里越发有点委屈,以为他们在取笑自己。
终于,周生辰意识到小丫头还在恪守拜师前的礼仪教导:“日后不必行此大礼,王府内不拘小节,过去的繁文缛节都忘了吧。你只需要记住军令如山”。时宜领意:“是”,乖巧地站了起来。
即便是不必行弟子晨礼,只要师傅在王府,时宜也会每早起床去做些小糕点给师傅当早膳,四处在王府寻他给他送过去。周生辰初次看到样式精美的花糕,不由得惊奇问她:“这是你做的?”他想不到一个名门出身的小丫头,竟会做如此精美的点心,连王府的厨娘都做不出来这种样式和味道。
时宜:“是我来西洲之前,和家乡的厨娘特意学的,师傅快尝尝~”
周生辰咬了半块,幽香的桂花在入口即化的糕点中,甚是可人,入口的丝丝甘甜,似能抚慰这早起晨练带来的轻微倦意。
也因着给师傅送点心送茶水的缘由,时宜常常能入师傅的书房,伴师傅处理公文,从早到晚。
她小小一只地端坐在师傅的书案旁,安安静静,不扰不闹地拿着书卷阅读着,遇到有疑惑的地方也是默默记录,等师傅闲下来的时候一一请教。
每每看师傅怒斥部下,时宜都会悄悄躲在书房旁的屏风后面,听着他严厉责骂的语调,偷偷从缝隙中瞧向他微蹙的眉头。
周生辰习惯了这个最小的徒弟在书房的陪伴。每侧目看到她在旁认真的模样,也是一阵欣慰,自己收的最小的徒弟虽不懂武功,无法上战场杀敌,但却在小小年纪能引经据典,日后也会被天下文人所景仰。古人正所谓,文人和武将不必相争,对家国社会的价值体现,只是不在一路罢了。
周生辰偶尔倦了,时宜便会煮起一壶热茶,端上些点心,他望着她纯净无暇的眼眸,用着她准备的茶点,这满脑袋的倦意,也都舒展了不少。
每每在书房的闲暇时刻,周生辰都会亲自为这个小徒弟挑选她应读的书籍,教她本不识的字,教她作画,教她弈棋。时宜擅长书画,师傅的传授她往往很快便能领悟,她的字隽秀,有文人墨客之典范,师傅的字大气磅礴,落笔往往恢弘倜傥。时宜常撒娇央求师傅与她共同临摹一套字帖,周生辰耐不住这小丫头的央求,只得答应下来,极为耐心地陪她一起临摹。
(他不知,他们一起临摹的字帖,被时宜悄悄地收藏了下来,在师傅远征边关她独自一人在王府的岁月里,抚着师傅的字,陪着她度过重复的一日又一日。)
周生辰哪知,时宜擅长书画,对棋艺却实属没有天赋。每每教了好久,一个策略演练了几局,时宜却还是无法领悟,周生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赢她。不过时宜却总是不服输,周生辰不由地叹气,耐着性子继续教。
周生辰总忍不住打趣道:“你这棋艺,若是有半分你在书画上的天赋就好了...那为师,也不必这么累了哎”
时宜看着师傅装着头疼的模样,瘪瘪嘴:“师傅明明不累,我看师傅每次赢我都开心得紧...”
“哈哈哈哈哈,你这师傅啊,狡猾得狠啊!”军师谢崇从门口进来,看到师傅二人对着棋盘说笑,不由得打趣道。
时宜见军师走来,忙站起来行礼。见军师来应和师傅有要事相谈,便和师傅道“师傅,时宜先去藏书楼整理古籍了。”
周生辰见她转身离开,目光不由得跟随她直到她走出门外。军师谢崇这个老狐狸见周生辰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想着这位殿下收了爱徒,爱徒乖巧懂事,倒是容易把之前约定好的商议军务的事情抛在脑后。
自那以后,时宜得以常伴师傅书房,师傅写军报的时候给他研磨,师傅偶尔头疼的时候给他煮茶,师傅感叹军中事务大小无常的时候,时宜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回应几句自己的理解,周生辰笑,一半是因为时宜胆怯的解说,一半是因为这张纯净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眸,总能让他暂时忘掉那些烦忧。
重要的是,师傅和军师以及其他家臣商讨要事时,时宜也不必再回避了。周生辰念她年纪小,不会要求她回避,时宜也很乖巧懂事,静静地在一旁煮茶,研磨,看他们弈棋。
每每到深夜时宜忍不住睡着,或趴在书案上,周生辰察觉身旁许久没动静,或一下子趴到了周生辰腿上惊了他一下,看着时宜的睡脸,有时一抹微笑爬上脸庞,有时忽地开始皱眉小声啜泣,都搅得周生辰有些心神不宁。周生辰心里纳闷,这小人是梦到什么了呢?是不是她喜欢的糕点?又或是想家了?
不管是哪些,周生辰怕她着凉,每每都会暂时放下手里的事,将她抱回她的房内,小心放到榻上,仔细盖好被子,弄好枕头才离开。时宜的婢女成喜见到这一景象,都有些不可思议,她不知战功赫赫的小南辰王,也会有如此细心,甚至有些温柔的时刻。
时宜除了喜欢书画,对茶也是有着极大的研究兴趣。她总是换着花样地煮着茶,并专门书写了一个小册子,里面相似记载着她煮过的茶的种类,煮制方法,味道等。她房中还有一处窄柜子,存放着目前所搜集的名茶,不过她常居深院,鲜少到外面走动,所能搜集到的也十分有限。
每次其他郡县往南辰王府送贡品来感谢南辰王军的庇护,周生辰总将大部分新鲜物件送往时宜院子里。时宜也能时不时能得到一类新茶。
时宜总是将自己每研究好的一道新茶,煮制好之后第一个送到师傅的书房给他品。周生辰每次见她用无比期盼的目光望向自己,便知道这是时宜得了新茶,刚煮好送给他来,期待自己的评价。周生辰看穿时宜的小心思,心里暗自笑了笑。哪怕没有煮制好,味道有些酸涩,他也不忍打破时宜的期望,还是点评道:“味鲜醇,有毫香”。
过后时宜自己品尝一口,尝到自己因水温没有控制好导致的茶汤酸涩,回想起师傅刚刚的夸赞,不忍撇嘴,心里默默怪罪师傅“为老不尊,不和徒儿说实话...”
周生辰有次抱早已熟睡的她从藏书楼回房时,无意中瞥见了时宜房中散开的书案,里面细细记载了各种名茶的煮制方法,味道,如何辨别等,他随手翻了翻,在细密的文字中,察觉到了时宜对茶的喜好和用心,原来她并非只是图新鲜喜欢品尝不同茶的味道,她更能对之用心研究,甚至记载下来,留后人所用。
知她如此爱茶,周生辰不惜为之掷千金寻历代名茶。
南辰王府的上千家臣,得了小南辰王的令,在坊间四处搜寻名茶,若是有前朝古都失传已久的品类,还能得到奖赏。若有能寻得名茶的茶园培育之术,则能得到小南辰王的重赏。
不到半月,云雾,雀舌,贡尖,白茶,祁门红茶,甘山玉露,春芽,珠兰毛峰等名茶,都被送到南辰王府,甚至是那失传已久的“美人茶”,都被周生辰动用了在南萧的关系寻了来,不远千里送到了西洲的南辰王府。
家臣不知小南辰王何时有了收集名茶的爱好,在听闻小南辰王将重金寻来的名茶一一送到小徒弟时宜的院落中,并还嘱咐下人专门打一柜子来存放这些名茶的时候,才知道殿下此举何为。众家臣感叹,这小南辰王确实对自己的小徒弟疼爱有加。
时宜得到这些名茶,满是惊喜,不知师傅竟如此有心。她小心地将这些名茶收集好,放在阴凉通风处,一日内时不时地去看上两眼,擦拭两下。唯有在去书房看师傅的时候,才舍得煮上些许,给师傅送去。
周生辰:“我知你喜欢品茶,这些名茶送你,当时你的生辰礼了”。当作是生辰礼,他如此解释。他喜欢看她的笑,喜欢看她的欣喜。
时宜:“谢师傅”。她没有说,这份生辰礼,是她长到现在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生辰礼。
时宜14岁那边的生辰礼,周生辰为她重金去寻前朝遗失的“霓裳羽衣曲”的琴谱,单单是小徒弟的遗憾的一句“好想听”,单单是想送她一份生辰礼,单单是她练琴时的茶不思饭不想,周生辰便记在心中,托军师帮忙去寻。
寻了数月,曲谱没有寻到,但却寻到知道该去如何谱出此曲但不愿流传琴谱的前朝乐人。为将之请至王府,周生辰托人将此人从百里外的城镇中接来,接收此人开出的条件,帮他赎身。费这么大力,只当是想给时宜一个惊喜。
南辰王府向来朴素节俭,鲜少有歌舞乐人在府中表演,一是怕落人口舌,给王军主帅树立了一个喜好风雅沉溺享乐的形象,二是周生辰本人对此并无太大乐趣。这次也是托了南辰王府最小的女弟子的福气,周生辰的其它10位徒弟得以在王府中观赏乐人表演。这些武将虽不懂这些乐理,不过也是乐得其中,毕竟是前朝的乐曲,连当下的皇帝都不一定能听得到,稀罕得很!
时宜更是难得的雀跃,一曲作罢,余音绕梁。她偷偷跑去师傅身旁,央求师傅能否将该乐人多留两日,她知自己琴艺不精,想要和乐人多加讨教。周生辰见她撅着小嘴,眼里满是期冀,两只纤细的胳膊,轻轻摇着他的手臂,他也不忍心让小姑娘失望,便留乐人多待了两日。
不过这个决定很快便让他有点后悔,她的小徒弟这两日不再来书房寻他,整日和乐人处在一起,废寝忘食,隔壁琴房传来的阵阵琴声虽优雅,但却让他心生不悦...
周生辰在书房中少了小跟屁虫时宜的陪伴,处理军务也是常常不在状态。更何况这乐人还身为男人,常年混迹风月场所,行事风流倜傥,周生辰一想至此,便更有些忧心。于是便借着担心时宜沉迷至此,荒废学业的缘由,提早将乐人送出了王府。
论琴,周生辰自然也精通,虽达不到乐人的水准,但教授自己的小徒弟也是绰绰有余。何必需要一个外人在这整日教授?从送走乐人的那日起,周生辰便抽出更多时间,亲手教授时宜古琴,并将自己幼时在皇宫时受先帝所教的谱曲,一一传授。周生辰虽是武将,但抚琴时的儒雅,不羁,在时宜年幼的心海中泛起阵阵涟漪,她不知所崇敬的师傅,也有这样的一面。这股涟漪,幼时的她,并不懂。
时宜14岁那边的生辰礼,周生辰为她重金去寻前朝遗失的“霓裳羽衣曲”的琴谱,单单是小徒弟的遗憾的一句“好想听”,单单是想送她一份生辰礼,单单是她练琴时的茶不思饭不想,周生辰便记在心中,托军师帮忙去寻。
在皇宫时受先帝所教的谱曲,一一传授。周生辰虽是武将,但抚琴时的儒雅,不羁,在时宜年幼的心海中泛起阵阵涟漪,她不知所崇敬的师傅,也有这样的一面。这股涟漪,幼时的她,并不懂。
这几年边关肃清,但也是小叛乱接连四起,不间断地威胁着边关百姓,时不时地掠夺百姓家禽,强抢民女的状告递到周生辰手里,也有不间断地邻县郡恳求南辰王军的兵力资源,可谓是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耗心。
因这些叛乱,周生辰在王府的时间也很少,一年有8个月的时间都在外带兵平叛,时宜也习惯了在王府的藏书楼上,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目送师傅带兵出征。也习惯了在深夜中,悄悄爬上屋顶,看着师傅治下的西洲城,想着师傅会不会凯旋归来。
春,枝头攒花,芳香四溢。不知师傅现在行军到了何处。
夏,蝉声阵阵,云如泼墨,唯有夜雨能带来一丝清凉。不知师傅在这夜雨中,有没有带油纸伞...
秋,袅袅兮秋风,秋水日潺湲。脚踩王府老树下的厚厚落叶,念着师傅刚送来的捷报,知他战无不胜,却担心他是否有受伤..
冬,白雪皑皑,寒风吹骨。不知师傅会不会着了凉,南辰王军的军饷够不够,师傅能否赶得上回王府过新年...
哪怕是常收到捷报,时宜心中也时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她总梦到师傅和师兄师姐受伤,而自己在这边却无能为力...这种深深的惧怕和无力感,常在深夜折磨着时宜。
因着对师傅和师兄师姐的担忧,时宜踏遍了西洲城所有的寺庙,几乎日日来烧香礼佛,为师傅和师兄师姐祈福,
时宜:“佛祖在上,请保佑师傅和师兄师姐们战无不胜,平安归来。”这也是她能为他们献的微薄之力了。
寺中的方丈见她常来烧香祈福,且心存仁厚,常给寺庙捐赠物资,便赠予了她一串经过开光的佛珠。
方丈:“我见这位施主常来本寺,心无杂念,潜心礼佛,宅心仁厚,我愿将此佛珠赠予施主,可保佑施主所惦念之人。”
时宜如获至宝,将之小心翼翼收藏起来。想着等他回来,定要亲手赠予他。
转瞬间,一年又过去了。时宜早已褪去稚嫩,出落成娉婷少女。这一年,她早已把稚嫩的刘海梳上额后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习惯佩戴上简约且与衣服颜色相配的簪花,习惯着浅色衣裙。
时宜出落得很快,之前师傅在王府时候的衣衫,已都不能穿。王军一出征,王府内除了侍女成喜便无其它女娘,时宜正愁该如何开口找绣娘给自己缝制衣服时,西洲城老绣娘便来王府拜访了,时宜这才知师傅早已嘱托西洲城绣娘每半年给时宜重新量尺寸缝制衣衫。这位绣娘一直为周生辰缝制衣衫,与南辰王府的关系已熟络,也深得周生辰信任。成喜见道,心想着:小姐的师傅虽是行武之人,但也是颇为细心。
时宜每每出去逛西洲城或去寺庙祈福,因出落得温婉娴静,一颦一笑犹如春风般抚人心间,每次都能招得不少城中小公子前来搭讪,甚至还有当面赠予信物的男子,他们不知道这位小女郎是西洲之王-小南辰王殿下最疼爱的徒弟,如若知道,怕是打死也不敢来搭话,更别提送物件。时宜见此,每次都是礼貌婉拒,那些前来搭话的男子看着跟在一旁的将军(漼寿),也不敢再前去打扰,只是知道西洲城内有一温婉俏丽的小美人,似乎待嫁闺中。
日复一日,诺大的南辰王府,仿佛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时宜习惯了每日去寺庙祈福,习惯了给师傅送她的历代名茶擦拭瓶罐,习惯了日日检查寺庙的方丈送她的串珠,等师傅归来,她要亲自送他;习惯了做噩梦的夜里醒来独自爬上屋顶远眺西洲城门,万一王军回来了呢?也习惯了拿出师傅和她一起临摹的字帖发呆,仿佛摸着字帖上师傅的字迹,师傅就在旁边...
许是上天听到了时宜的念想,不日之后,时宜便收到了家书,王军要预计10日左右抵达西洲城。拿到书信的时宜,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多遍,不剩雀跃。这一年断断续续收到了很多小南辰王送回王府的物件,捷报,制衣锦缎,涂林石榴等,哪一次,成喜也没见自家姑娘这么高兴过。
从收到书信的第5日起,时宜便日日在西洲城门口等着,希望能在师傅看到西洲城门时先看到自己,提前几日去,万一师傅骑了千里马,先赶回来了呢。
第6日,第7日,第8日,时宜一等就是一天,在城门口守卫的将领,因知道她是小南辰王最小的徒弟,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妙龄女子是在等自己的郎君呢。
第9日,时宜照样早起跑到城门口等待。
终于在申时,透过漫天黄沙中,百米外的男子骑着骏马疾驰而来,马上的男子着铠甲,束银冠,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急切。身后跟着的,是一小队骑兵将士在后面呛着气息跟随。
时宜见,想着一定是师傅。她站在城门口,柔荑绞着手帕,快速跳动的心仿佛要涌到嗓眼。
终于在周生辰在城门口勒马时,喃住眼泪,小声地嘤咛:“师傅...”
周生辰从百米外看到城门口站着一少女,便有些微楞,预感到可能是十一,待疾驰将近时,才确定这位少女正是十一。
周生辰勒马:“十一...”
不可置信地看着马前较弱的小人,一年多未见,她的变化竟如此大。她的时宜,已褪去之前面部的青涩,身形窈窕,肤如凝脂,喃着泪的眼眸如水波,勾起人心中丝丝涟漪...周生辰望着眼前的时宜,出了神。
时宜也望着师傅,一年未见,师傅容貌无太大变化,倒是肤色变得更深沉,气场也更为威严,稳重。
时宜哽咽:“师傅,你终于回来了...”
周生辰停止住上下打量的眸,对她一笑,温声道:“你怎么不听话?不在王府等我们,反倒跑了城门口,不冷吗?”
时宜委屈地低下了头,柔弱无骨的柔荑出卖了她的紧张。
周生辰扫了一眼,见时宜并未乘坐马车,便伸出手,道:“上来吧,回王府”
时宜抬头,看着他伸出来的手臂,从委屈瞬间转为欣喜,搭住周生辰的稳健有力的手臂,上了马。
这是第一次时宜与师傅同乘一骑,出于自小阿娘对男女有别的教诲,她矜持着微微保持着一些距离。但在同一匹马上,时宜却能感受到拥着自己身后男人的宽阔的胸膛,被他的气息环绕着,时宜的心,已不由自己的加速跳动。
他们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二人同乘一马,入西洲城内。
烛火萦绕的书房内,好不静谧,房门紧闭,久别重逢的师徒二人,似是不喜被别人打扰。
时宜为师傅准备了一大桌的菜。周生辰见出现了很多他之前没见过的样式,:“你新学的?”
时宜:“嗯...你们在外的这些年,我从坊间学习到了新样式,师傅快尝尝”说完便把一块鱼刽夹至师傅碗中。忽然,时宜好似想起了什么,便着急起身。周生辰一惊,即刻问道:“你去哪儿?”时宜笑笑答道:“师傅,我去给你拿酒”。好菜配好酒的道理,时宜怎会不明白,况且和师傅相处这么久,自然是知道师傅的习惯。
许久没有这样放松的吃一顿佳肴了,周生辰在这一刻,终于能把在战场上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许是书房内的皎白月色映得面前的小徒弟格外乖娇,许是碗里的美酒令人沉醉,许是这在战场上的一颗提心吊胆的心被这久违的烟火气安抚,他总觉得,时宜有了好多变化,但他不知这些变化中的哪一点,让周生辰觉得心思有点不自在...
翌日,时宜特地早早起来,沏了一壶好茶准备给师傅送去。她掩饰不住的笑意爬上眉梢,轻快的脚步带得素衣罗裙在微风中摇摆。
好似从画中跑出的明媚少女,急着去见她的郎。
成喜在身后端着一壶茶跟随,“姑娘,你慢点”
时宜在路过师傅的庭院口时,留意到几个小厮在把一箱箱的物品往外搬,时宜顺着小厮搬的方向瞧去,正好撇见王府门口的几辆马车。
时宜猜想:难道师傅又要走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她加快脚步去书房寻他。
此刻周生辰正在书房与军事议事,见时宜步入他的庭院顿下打算叩门时,说道“直接进来吧!”
时宜从成喜手中接过茶,嘱咐她先回去。
时宜跪坐在师傅塌边的左侧,恭恭敬敬地给他和军事沏茶。周生辰见她从一开始出现在书房前的面色焦急,结果进来后一言不发,颇为不解,他不自觉地看着她,希望她能主动解释下为何刚如何焦急,结果时宜撞上他的目光后,只是故意回避,继续斟茶。
坐在周生辰对面的军师,见这两人“你一眼,我一眼,相对无言”的微妙,顿感自己的存在好像影响了一些什么。“咳,老臣还有要事,就先不打扰殿下了。”
周生辰颌首。
军师走后,周生辰故意沉默不语,假装仔细品味着茶香,研究着书案上的军报。倒是时宜,有些耐不住了。
时宜:“听闻师傅要去军营了?”
原来是为这个。周生辰:“嗯,我先带着骑兵赶回来的,你的师兄师姐还在后面带着步兵,预计后日能回军营。”
时宜:“哦...”又委屈说道:“师傅只待了1天,就又要走了”她垂下暗淡的眼眸,掩饰眼底的失落。
周生辰见她有些委屈的模样,咽了咽喉咙“嗯,我本打算和你用午膳的时候和你说的...”
时宜绞着帕子,忽然心里升起了一个想法。
时宜可怜巴巴地望向师傅:“师傅,可否带我一起去军营?”
周生辰愣了。
时宜见他不回答,便轻轻地摇晃着他的衣袖,软声撒娇道:“师傅,你就带我去嘛!我也想见见师兄师姐,我保证乖乖地,不给你们添麻烦。”
一个混迹沙场的武将,哪里体会过被这样一个妙龄少女撒着娇的感觉。周生辰觉得眼前的小人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他在战场上,对敌军,对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是杀罚果断,任何哀求,眼泪攻势都没用。可眼前的这个小人,那委屈的双眼,微微撅起的小嘴,却让他瞬间产生了“投降”的想法...
时宜见师傅愣住了,决定趁热打铁,轻轻摇摆着他的手臂,细软的声音央求道:“求你了,师傅,快到年关了,时宜想和您们一起过新年...”
“师傅...”时宜拱手作揖地撒娇求他。
周生辰收住自己的目光(他觉得一定很不自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道“时宜啊,为师知道你很想去,可是军营是兵事重地,你也没有习过武...况且没有军籍的人是不能去的...”
时宜见师傅以“没有军籍”的原因拒绝她,内心的委屈狂妄地攀升,她等了师傅这么久,只见了一面师傅又要走,下次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王府,而自己却连陪伴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委屈,她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想到这,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面前的这双盈盈泪眼,让周生辰更加不知所措,他本想着时宜再求他几句,他就索性答应带她一起去,哪料这小丫头竟然哭了。
他刚想拿手帕替她拭去泪水,不料时宜突然站起身来,行了礼,低头小声道“那弟子先不打扰师傅了,弟子告退。” 那些许哽咽的嗓音,出卖了她的小情绪。
周生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不是为自己这个小徒弟的倔强和小性子,而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答应她。罢了,午膳再去哄她吧。
成喜见自家姑娘呜咽着回来,回来便独自顿在书案前发着呆,一言不发,红着眼眶。成喜猜测着是不是和殿下吵架了?自家小姐虽是年少便懂事乖巧,但自从入了王府以后,开心自在的同时 ,也多了几分小性子。尤其是这两年,性子似乎更多了些叛逆,行事也喜好遵循自己的想法。哎,这些小性子若是在漼府,必是要被宗主责罚的...
成喜正想着,便被门口的小厮叫了去。
成喜唤着时宜:“姑娘,殿下叫您去书房用午膳”
时宜听到师傅后眼前一亮,不过瞬时又想到师傅马上就要去军营了,而自己好似一直除了等待,什么事也帮不上,愈发觉得羞愧,委屈。同时又不禁想起刚刚,自己竟对着师傅,统管70万将士的主帅那样甩小性子,便愈发觉得后悔,甚至想把头埋进地里去,永远都不出来。
成喜见姑娘的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往日姑娘可都是日日粘着师傅的,今日叫她共用午膳,姑娘却这般?必定是吵架无疑了。
时宜内心极其复杂,感情告诉她去吧,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师傅。理智告诉她不能去,刚刚那样冲他,还甩身而去,怎么好意思再见师傅。说不定师傅此次叫她过去,就是去罚她的呢。想到此,时宜和成喜耳语“你说我睡了,就先不过去陪师傅用午膳了”
周生辰嘱咐完厨娘烧一道时宜向来爱吃的藕片与羊肉汤,便在书房等着。不料却等来“时宜姑娘许是累了,已经睡了,不能来陪殿下用午膳了”小厮刚通报完,撇见周生辰冷的像铁的一张脸,咽了口水谎称自己去做杂役夹着尾巴屁股溜了。
年纪轻轻,这么倔强? 罢了,她似乎向来如此。周生辰无奈地摇摇头,负手向时宜院子走去。
成喜见周生辰走来,刚想去给自家姑娘通报,却被周生辰盯住,成喜只好识趣地站在原地,闭紧嘴巴。
正厅内,时宜正做着画,以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不料面前的光被遮挡,她一抬头便看见深蓝色的长袍,黑色的军靴驻在她眼前,是师傅!
时宜羞愧的面色一红,忙起身给师傅行礼。“师...师父...我,我刚睡下了,忽地想起还有幅画没画完,就又起来坐画了...“时宜为自己的谎话捏了一把冷汗。
周生辰暗自看了眼书案上画的精巧的莲花,笑了笑“无妨,起来吧”
时宜起身,周生辰看她眼眶的红已消去了一大半,她的目光满是小心,全无刚刚女儿家特有的委屈和嗔怒,想着她应该消气了,便放心了。
周生辰:“我来是叫你收拾下行李,明日一早和我一起去军营”
时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欣喜惊讶爬上眉眼,嘴角也不自觉地因为心底的高兴咧开,露出好看的牙齿,笑的像一弯明月。“是,师傅,时宜这就去收拾行李!”
时宜转身雀跃地要去收拾行李时,却被周生辰拉住。
“没吃饭怎么有力气收拾呢?先用午膳吧,今日有你喜欢的羊肉汤。”
被师傅拉住的时候,时宜才为自己的急迫有些许羞涩。她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好”
面上染着两朵红晕,趁得她尤为明媚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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