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本还觉得有些遥远的路途倒也无畏了,走过蜿蜒的回廊,即将到达太液池时,却听到一阵恶毒至极的咒骂声,从太液池边儿的回廊传来。
“你这早就该死的灾星,不要以为昨日虞大小姐帮了你,你就能逃得掉了,给本皇子跪下,本皇子赏你点儿水喝,哈哈哈~”好似还有好些起哄的声音,听着人还不少,虞惜月加快步伐,却看到不愿下跪的萧策被五皇子身边儿的两个太监擒住肩膀,一脚一脚地揣在他的膝盖窝,逼着他跪下,他满眼倔强,不肯妥协,任着那两个太监踹着,也不肯低头,阿月说过人无志不立,树无根不长,男儿膝下有黄金。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虞惜月冲上前去,用力推开萧策身边的两个太监,怒斥道:“你们大胆,他再如何也是当今圣上之子,你们两个当奴才的怎敢如此欺辱于他?”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看看自家的主子,见主子一脸的趾高气昂便也无所畏惧了。
“怎么,虞大小姐几次三番的维护这废物,虞大小姐不会真的看上他了吧!
哈哈哈~”五皇子一脸讥笑地看着眼前的怒气冲冲的虞惜月。
“你~不知廉耻,不懂兄友弟恭,不敬兄长,恃强凌弱,一无是处。”
“你…你…你不要仗着你爹是父皇跟前的红人就在这里放肆,我是皇子,你只是我父皇手底下一条狗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如此跟本皇子说话,小喜子小来子,给本皇子按住她,今日本皇子就教教她规矩。”
两个太监想要上前抓住虞惜月,挡在她身前的虞挽言被推翻在地,萧策上前阻拦也被一脚踹翻,随即边上围观的官家子女在五皇子的授意下,将他们按押住,虞惜月的双手被太监扼住,动弹不得,五皇子拉起衣袖,走到虞惜月跟前,恶狠狠地看着她。
“本皇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放开我,放开我。”
虞惜月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为什么重来一世还是逃不脱。
虞惜月只能豁了出去,双眼紧闭,紧咬嘴唇,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便朝玉液池中栽去,冰冷的池水侵蚀着她的肌肤,刺入她的骨中,她并不会凫水,不多时周遭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熟悉的窒息感紧随其后。
“这可不关本皇子的事儿啊,她自己跳下去的,你们都看到的啊!”
惊恐的眼神在五皇子眼中一闪而过,说出的话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场的都是官家子女,如今又是冬天,没人愿意下水救人,虞挽言俯在栏杆上痛苦地哭喊着。
“救人啊,救救我妹妹,我妹妹不会凫水,求你们快去救救她!”
见众人无动于衷,便脱下袄子准备自己下水救妹妹,虽然她也不会凫水,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殒命在此,正要跳下水时,萧策拖着一身伤挣扎着站起来,不假思索的一跃而下,睁着眼在水中寻找虞惜月,虞惜月昏迷前看到一个人影朝自己游来,便知道今日自己是有救了。
萧策找到虞惜月,一手环过她的脖子,费力地往岸边游去,本就身上有伤,又泡在冰水这么久,将虞惜月拖上岸后己经没有多少的力气了,可见虞惜月双眼紧闭,面色绀紫,好似背过气去了,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将她吸入肚中的水按出,眼见她的面色逐渐恢复,才无力地躺在一边。
玉液池扫洒的小太监见事情闹大了,怕闹出人命,就偷偷溜去禀明了御书房外值守的太监,太监急急地将此事告知总管,总管一脸为难地看着正在议事的皇上和虞相,心中思量半分,俯在皇上耳边,告知虞大小姐落水的事,皇上随即带着虞相和一众宫人火急火燎地赶往玉液池。
“这虞大小姐如今都被这废物抱过摸过了,以后谁还敢娶啊,哈哈哈。”
五皇子等人哈哈大笑着,其中不免有人拍着马屁。
忽的,狠狠一巴掌落到五皇子脸上,皇上面色阴沉,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五皇子瞬间呆懵住,他的父皇打他了,因为一个废物打他了,他满眼不可置信,这是他第一次见父皇如此生气,看来这次他真的闯了大祸。
刚刚还幸灾乐祸的官家少爷小姐们此刻害怕地跪了一地。
虞相忧心忡忡地向虞惜月奔去,将浑身冰冷的虞惜月拥入怀中,企图用自己身上的温度让女儿暖起来,却没有什么成效,几个太监捧着披风,裹到救人的萧策身上,萧策本来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好受了些许。
皇帝眼神中暗含一丝担忧,轻瞄了一眼浑身湿透的萧策,随即恢复正常,冷眼扫过眼前这些不知人家疾苦的官家子女,挥挥手唤来太监总管李庆德,吩咐他让那些大臣来将自己的孩子领回去好好管教。
“五皇子,行事乖张,恃强凌弱,拉下去,打二十板,至于五皇子身边的奴才,主子犯错,不加以劝阻,反倒助纣为虐,拖下去杖毙。”
皇帝的先发制人倒是让虞相没有机会开口质问,心中的怒气也消散几分,却也不开口替五皇子求情。
“爹爹,小月儿差点再也见不到您了。”
早早就醒来的虞惜月决定为这件事情加一把火,不能就这样揭过去了,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的软肉,哭得荡气回肠。
“五皇子,五皇子,说,说,爹爹,是,是皇上手底下的狗,说,说女儿是,是狗的女儿,他是君,想打杀了我,就打杀了我,他,他还把,我推进水里,呜呜呜,爹爹,我差点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
颜贵妃刚赶来便听到这一番话,心中顿觉不妙,提起裙边快步上前,一脚将五皇子踹翻,后俯身向皇上行礼,向皇上告罪她教子无方,待皇上唤他起身后,拎着五皇子的耳朵到虞相跟前,眼睛中带了点我见犹怜地微红,不动声色地瞄了虞相一眼,见虞相不为所动,便严声厉色地让他跟虞相怀里的虞惜月道歉,五皇子拒不低头道歉,颜贵妃为了不与虞相有隔阂,便狠下心来,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在他脸上,五皇子被打得忍受不了,只得低头,掩饰住眼里的不甘。
“对不起,对不起。”
五皇子心中纵有不甘,也只能先低下头跟虞惜月道歉,虞相心中虽被刚才虞惜月说的话激怒,但身为臣子,如今皇上和贵妃己经放下姿态,他也不得不装作大度,顺着他们给的台阶下。
虞惜月看着自家父亲的神色,就知道刚才这番话己经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钉子,以后啊,五皇子母子想要拉拢父亲,父亲可能得考虑考虑了,接下来要为萧策谋福利了。
“父亲,女儿刚刚都见到祖父了,他让女儿跟他一起走,女儿不肯,祖父非要拉着女儿走,还好,还好有他,他将我从祖父手里抢过来了,呜呜呜,父亲,女儿好害怕。”
看着怀里抹着眼泪的女儿,目光顺着女儿的手指向看一旁穿着破烂的萧策,看着有些眼熟,却又有些想不起。
这是,这是那个棺中子,三皇子萧策,心中虽有些膈应,却不得不说两句感恩的话。
“臣谢三皇子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日后三皇子有何需要,臣定当竭尽全力。”
颜贵妃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掐住五皇子胳膊上的肉,倒是白白给了这不祥之人露脸的机会,当初若不是……皇上心中乐见其成,表面却要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只待虞相提出报恩之请,他便顺水推舟。
虞惜月心里着急,本来自导自演这一切就是为了给萧策谋利,如今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可不行。
“父亲,他们说,他们说,他抱过我了,我以后嫁不出去了,呜呜呜…”在场的大人们被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童言无忌惊呆了,男女自古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虽然小姑娘年纪尚小,却也实实在在实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颜贵妃此时想将五皇子萧泽掐死的心都有了,原本她早己与虞相商讨过了,待虞家大小姐及笄便去求旨,迎虞惜月为五皇子妃,如今竟被这猪头儿子毁了,颜贵妃藏在袖子里的手险些将手帕都绞碎了,面上却贤良温婉。
“怎么会呢,我们小月儿生的如此好看,谁不想将小月儿抱回家中藏起来呢?
娘娘都想将小月儿藏进我的宫殿呢!
要不以后月儿就去娘娘的宫殿里跟五皇子玩,好不好啊!”
皇上眸色一沉,随即笑骂道。
“爱妃就不要逗趣这小人儿了,这小人儿都羞得抬不起头了。”
虞惜月心中怒斥,谁敢去您宫中啊,您那五皇子是什么人,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还害羞,本小姐是冷得不想理你们好吧,你们试试大冷的天,穿一身湿衣服试试,哈嘁…“若是,若是虞家大小姐嫁不出去,我,我一定会负责的。”
一首默不作声的萧策说出的话惊住了大家的耳朵,他们听到了什么,一个废物皇子说要对虞家大小姐负责,简首是笑掉大牙。
这萧策终于上道了,可贵妃和虞相不愿意了。
“陛下,稚子之言可当不得真啊!”
“小女童言无忌,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皇上却转头看向我,神色自若。
“这还得问问虞家小姐的意思,小月儿告诉皇伯伯,你想怎么谢救你一命的恩人哪?”
“回皇伯伯,月儿看的话本子里写了,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月儿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以身相许,但是月儿觉得以身相许应该是还救命之恩的最大的礼了吧!”
虞惜月并没有错过颜贵妃眼中闪过的精光,还有父亲不屑的眼神。
“陛下,小女年纪小……诶……这虞家小姐小小年纪但是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错不错。”
皇上抬手打断了虞相的话,虞相己经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身后的颜贵妃开始急了,踌躇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抬眼看向对面的虞相,虞相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谁知他的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不是逼着他脱离颜贵妃的阵营吗?
且这三皇子抛开他是棺生子不说,毫无一点根基,又无母族,无外家相助,这辈子恐怕都与那个位置无缘,是以他从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皇上,小女年幼,尚不知人事,臣不敢携恩于三皇子,若三皇子不嫌弃臣才疏学浅,臣愿指点一二。”
“爱卿此提议尚好,不若以后老三便住去虞相府中,以便随时向虞相请教,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臣遵旨。”
心中再不愿,也只得同意了,若是再推脱恐有不妥。
“朕这老三以后就托给爱卿了。”
说罢搂过贵妃转头离去。
“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
萧策走到虞相跟前,拱手鞠躬。
“以后便叨扰丞相大人了。”
“当不起,当不起,折煞微臣了。”
虞相虽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三皇子,场面却要恭敬有礼,以免落人口舌。
“哈嘁…哈嘁…”虞惜月的喷嚏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父亲,我好冷,好冷。”
虞相将怀里的女儿抱紧了一些,随即向萧策告退。
“三皇子可回去收拾些衣物,臣留一辆马车在宫外候着三皇子,小女身体不适,臣忧心至极,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带着虞挽言抱着虞惜月匆匆离去,见虞相都离去了,大家也就作散了,萧策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是他的第二件披风,本来他是没有东西可收拾的,可想起还有那件第一次为他带来温暖的狐裘,便拖着一瘸一拐,独自迎着风雪回去他那间破烂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