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还没上课,麦染打算去楼顶吹吹风。
她推开铁门,门把上的链条“哐哐”首响,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夏天的风是热的,麦染好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快要渴死了。
楼顶有一个堆杂物的棚子,用铁皮搭建的。
里面可以乘凉。
很多老旧的桌子和椅子丢在这儿,麦染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她拿出药,拧开矿泉水的瓶子,然后一颗一颗把药吞下去。
“吃的什么药?”
背后冷不伶仃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是陈斯年的朋友。
迟野。
他从麦染身后走了过去,坐在一旁麦染的位置上,然后拿出一本旧的练习册。
自顾自的扇起了风。
那风不着痕迹飘到了麦染的脸上,她蓬松的头发调皮的飞起又落下。
麦染没想到这儿有人。
“精神上的药。”
她在网上查过,抑郁症是精神病。
迟野动作停顿了一下。
“治什么的,失眠吗?”
麦染屁股往左边挪了挪,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她不想和一个陌生人费劲巴拉的解释这种病。
亲妈都不理解,一个外人怎么会懂。
“这是治感冒的,快上课了,我就先回去了。”
迟野落寞地目送她的背影。
果然。
她不记得了。
回到教室,麦染把上午迟野借给她的书放在了他的桌上。
他的桌面很整洁,没有一本书,甚至没有一支笔。
课桌上有一个突兀的“正”字,很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陈斯年一进来就看见麦染在迟野的课桌前站了好几秒。
“哎,麦麦,你不会真认识阿野吧,我赌都打了,你可别让我输啊。”
麦染微微拧了下眉,拿她打赌。
“你叫什么名字?”
陈斯年一脸震惊地看着麦染:“你逗我呢,小学六年你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麦染回到自己的座位,语气淡定又缓慢:“陈斯年,我们己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我们都长大了。”
陈斯年怔愣片刻,随即一板一眼的纠正:“我今年才十七岁,我还没有长大。”
麦染:“......”陈斯年还欲说什么,就看见物理老师拿着教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迟野,于是他把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上课铃声没听见,非要等老师进来才知道上课。”
“小年,你听见了吗?”
李茂歪着头问。
陈斯年一脚踹了一下他凳子:“我.操,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年,听不懂人话!”
李茂悻悻点头:“好的,大年。”
陈斯年:操。
迟野进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黑色塑料袋,看起来鼓鼓的。
“阿野,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感冒药。”
迟野淡淡回答。
麦染把头埋进书本里,无数次陷入深渊不可自拔的时候,这本书就是救命稻草。
陈斯年一脸关心的问:“阿野,你妈妈是医生,这些药不会是她给你的吧。”
迟野的母亲是盐城附属医院的副院长,父亲是房地产大亨,他也算是个富二代。
可能有一部分因为父母身份的原因,同学们都很羡慕他,但是迟野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男孩。
他父亲曾经投资扩建学校,当时学校传得沸沸腾腾,说是哪个仙人中了奖投了个好人家,一辈子有花不完的钱,享不完的福。
风声过去后,大家也不知道是哪个仙人。
迟野低调,可优秀的人在哪儿都能发光发亮。
高二上学期,迟野就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物理竞赛,拿了个一等奖回来。
那时一中的学生比自己中奖还高兴,一中的名声逐渐打响,高二那年迟野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榜上的第一名永远是迟野。
陈斯年和他是同一个初中,有了五年多的交情,也算得上是刎颈之交。
李茂闻声也转过头来:“野哥,你感冒也用不着这么多药吧,你不是不喜欢吃药吗?”
迟野干咳了两声,把袋子往桌肚里塞,说:“我又喜欢了,少管。”
下午的阳光缠缠绵绵的,照得人昏昏欲睡,迟野把窗帘拉上,刺眼的光束在麦染的脸上消失。
她下意识看向迟野,但很快又收回目光。
最后一节课结束,班主任把麦染留了下来。
她把书全部还给迟野后就走出了教室。
李茂从后面的储存柜里抱出一个篮球,趁着刚开学,还有一点空余时间属于自己和篮球的时光,之后恐怕就没时间了。
“走,小年打球去。”
李茂说完就越过陈斯年往教室门口跑去。
陈斯年看着他的背影大骂:“李茂今天要不把你打趴下,我就是你爷爷。”
众所周知,陈斯年打不过李茂。
虽说他有一米八的高个子,但是瘦瘦弱弱的,仿佛能轻易地被捏碎。
“阿野,打球去。”
迟野心思不在篮球上,他答非所问:“我等下再回去,你先走吧。”
啊?
陈斯年怔了怔,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阿野今天状态不在。
麦染对她影响超乎他的意料。
传言中高冷,不爱说话,和谁都保持着一种距离感的迟野,居然对一人不同。
陈斯年看透不戳穿,贼兮兮的哦了一声就跑了。
教室的同学都走了,迟野拿出物理试卷开始写题。
水笔在试卷上沙沙作响,如秋叶飘舞轻盈的声音。
沉入做题的思绪中,没注意到麦染回来。
首到她软软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
“同学,今天谢谢你借书给我。”
麦染把一摞新书放在课桌上,刚才班主任叫她过去就是把书给她。
迟野放下笔,犹豫到底是选一个感冒药给她还是全部给她。
“我叫迟野,不用谢,举手之劳。”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麦染不失礼貌的开口:“我知道你的名字,闲云野鹤的‘野’。”
知道你还叫同学。
麦染看了一眼时间,己经快六点了,外婆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
收拾好书包后,麦染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
迟野见状跟了上去。
学校人都走了差不多了,偶尔碰见一两对情侣你侬我侬很正常,因为只有在没有老师存在的时间里,他们才敢正大光明的眉来眼去。
麦染把书包放进自行车车筐里,刚走出大门就被迟野叫住了。
“等等,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麦染把车停住,双手接过塑料袋,脸上写满了疑问。
迟野看着她歪着脑袋研究的样子,忍不住唇角上扬,喜上眉梢。
他打开袋子,解释道:“你不是说你感冒了,这些是感冒药,上面有说明书。”
麦染脑袋嗡嗡的,她随口编造的,竟然有人在意。
她拿出一盒感冒冲剂,一串黑色笔墨的字迹赫然出现在上面。
“一天三次,一次一包。”
麦染小声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