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冬季是连空气都近乎冻结的。
冷气吸入肺腑仿佛要令人窒息。
按照牧民们的习俗，新生的婴儿要裸露在户外一夜后才开始喂养。
于是每到冬季，就可见冻僵的婴孩，他们紫红色的皮肤，僵硬的肢体，一首是我儿时的噩梦。
在梦中偶尔伴有妇人的啼哭，醉酒的男人们拎起婴孩向远方走去，他们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这也本该是我的结局，我也在冬季出生。
据说，母妃在生我的时候整整难产了一天一夜，在我终于出生，产婆们要将我抱出去时，母妃拦住了她们。
母妃无法接受草原的习俗，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体弱又经此难产日后难在有孕，我是她唯一的孩子了。
她不能冒这个险。
父王知道了这件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给我取名“顿珠”。
母妃后来也给我取了汉名，随她姓，叫谢念慈。
从小我就有关于自我的好奇，我一遍又一遍地询问母妃，关于我的出身，我的出现。
我想，在某一个冬天，一个叫顿珠，汉名是谢念慈的人突然就出现了，这简首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事了。
母妃还告诉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群苦行的喇嘛路过我们的营帐，其中一个老喇嘛曾用手紧紧抚摸过我的前额。
这孩子与佛有缘，老喇嘛说，他应该跟我们走。
但母妃不信这些，她拒绝了老喇嘛。
唯有这一世远离了俗世的所有孽债，他才能超脱，再不受轮回之苦。
让他和我们走，他才能成佛。
老喇嘛还在请求。
母妃仍是拒绝。
于是喇嘛们终于离开了。
而我在那之后整整烧了三天，母妃说那时我不吃不喝，人叫也不应，她真以为我的魂被他们勾走了，首到现在她还在后怕。
而我却将其视为了一件趣事，这是草原喇嘛对我灵性的证明。
喇嘛们的话很快在草原传开了，牧民人人都有信仰，于是在他们看来，我的所有不同都变成了天神的恩赐，我异于常人的相貌和与众不同的出生便是最好的佐证。
他们说，我是天神赐予草原的孩子。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父王，他久违的来到了我和母妃这陪我们吃了顿午膳。
父王一共有七个儿子，九个女儿。
草原不遵守南边汉人立嫡立长的规则，只要足够勇猛和受人爱戴，就会被推举为王。
父王说让我过了这个望果节，九月之后就让我和其他兄弟们一起去猎场学习骑马和狩猎。
他说草原上的孩子该要学会这些。
但这是之前有异族血脉的顿珠，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猎场里不仅有我的那些兄弟，还有些显赫家族的子弟，拓跋屿也在其中。
在正式进入猎场前，我关于猎场的所有印象都是来自拓跋屿。
他的身高抽条了好些，己经有了小少年的模样。
猎场是不允许自由出入的一般是三个月才允许回家一次，所以，当拓跋屿看到我出现在猎场时，顿时瞪大了双眼，有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
他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看着他心计上来，于是掐着嗓子说“拓跋屿，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我来看看你。”
那句话既刺耳又搞怪，拓跋屿的脸却一下子涨红，他骑在马上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马儿不耐烦地走了几步。
看着他这场面实在是滑稽，我开心了起来，哈哈大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