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醉仙楼的店小二对着秋岳是一阵道谢,本身是打算免去饭钱的,但是秋岳并不同意,所以最后也只能收下。
三人走出来,一起在街上闲逛。
要说辽城与其他一些大荣城市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与外族的交流较多,比如北方的草原民族,更北方的莫克共和国,位处东方的朝贡国东丽国,还有东南方的很多岛国。
大荣的城市都是分朝市与夕市,后者也就是大众口中的夜市。
除了这两个时间之外,绝大多数店铺也是开的,只是中间的这段时间大多数人都在上工,所以客流量较小,反倒是适合那些每天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去逛。
辽城的主街,因为每日车水马龙,便也发展成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其中可有南北东西的说道。
主街是南北向的,以市楼为划分,南部多为店铺商行为主,而北部则多是更偏向于服务业的酒楼客栈一类产业。
然后便是所谓的东西规矩,西侧多外国商贩,而东侧则多高档店铺。
城内也一样有更加集中的坊市,基本上分为北市,西集,东乐。
北市多是出售香,花,药,一些新奇的东西也多集中于此,可以理解为较为高级的商业区。
西集的规模则最大,集中了大多数的店铺商肆,更是分为固定式店铺与流动式店铺,这里贩卖的也多是各种日用品,食品,材料等物。
集中也自然分地段,其中一块空地区便是流动商铺,只开朝市与夜市。
剩下的商铺也多以功能划分,聚拢在一起。
最后就是东乐了,多是高档酒楼,勾栏,乃至是青楼集中的地方。
其中也有一些贩卖高档品的老字号店铺。
市内的市集这么分布,也是因为城东多居住的是达官显贵,无论是辽国公的秋府,夏家的夏府,还是公主现居的辽州邸,这都在城东。
城西的话虽然都是平民百姓,但是也多按南北来划定阶级住所,所以城北的人家多富贵于城南。
在市楼靠北一点,还有一条辽城内最宽的东西向街道。
这条东西向主街与南北向的主街功能则有很大差别。
南北多商贾,东西多官府。
东西向的这条街上,并非如辽城这句俗语一样,真的是官府机构都贴着街道两边,但是也确实多以这条街道分散开来。
秋府自不用说,就在这条街边。
秋岳在脑中构建了一下辽城的舆图,做了一个游玩攻略。
反正两人要是在辽州住的时间长,肯定是有时间了解整个城市的,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再就是与后世古城旅游不同,类似于衙门,书院,道观,寺庙,镖局,票号等一系列地方,都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从权限的角度上来说,整个辽城秋岳大概是哪都能去,但是这样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换个理解,这就和你现在住在城市里,要去警察局,学校,银行,市政府一个概念,哪是随随便便就让你进去瞎转悠的。
他问了一下,见两人也都是刚来,才在醉仙楼里休息一下,就有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对于辽城,他们确实没什么了解,甚至连可靠的翻译和落脚的地方也都没找到。
要说热闹的话,还是要晚市那种灯火绚烂比较有意思。
现在的话,就带着两人先沿着南北主街看一看,逛几家列肆店铺,吃点小点心,之后再带回秋府休息最为合适。
醉仙楼位于南北主街北侧,他打算先带人在这附近转悠一圈,先逛几家铺子。
如果两人还有心情,再带到南侧,之后便收工回家。
至于夜市,秋岳是打算之后再说。
优娜这种小姑娘,体力会比较差,让她一天走太多地方大概会累到。
再加上两人既然是刚到辽城,大概是车马劳顿,所以晚上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反正他们秋府也不是客栈,又不收钱。
不对,人家小姑娘刚才才把那一千两付了房钱,也不能说是免费的吧?
秋岳在心中吐槽着,把两人领到了一家漆器店内。
这家店铺较为高档,堂内摆着不少华丽的漆器,样式琳琅满目,碗具,首饰盒,摆饰,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了。
一个伙计正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看到三人进来,也没着急,先是打眼一瞧。
这个时间段来客不多,生意自然也就不多,所以店内的人大多懒散些。
如果有客人来了,他们也不见得第一时间就会凑上去,会先分辨一下,到底是不是能买货的主,然后再决定怎么应对。
那伙计打量着三人,看着秋岳穿的一身大氅看着就质量不错,便首了首身子,猜测着到底是谁家的公子。
他又瞅了下两个外国女子,打扮的都很不错,应该是富贵之家的小姐。
他这才跳了起来,满脸笑意,喝了一声,招呼堂后的姑娘出来,自己则是先凑上去,恭敬的候着。
伙计:“这位爷,光临本店,想看些什么?
可是要选给身后的两位女子呀?”
秋岳倒是没搭理他,带着两人先进了店。
那伙计也不恼,他可是见多了这种主了,脾气越大的,越是富家子弟。
越不开口的,越是读过书的。
读过书的富家子弟,那在城里可是不得了的。
简单来说,这是来了个有钱的爷,甭管人家买还是不买,给你脸色你就得受着。
他让你觉得不痛快,你最多就是不痛快。
你让他不痛快,那最后也一定是你不痛快。
既然如此,笑脸伺候着,人家高兴了,不见得有什么好处,至少没坏处。
敢在主街漆器店里干伙计的,没有几个愣头青,否则早卷铺盖走人了,还能留在这悠闲的跟大爷一样,跷二郎腿嗑瓜子的?
他再凑到秋岳身边,但是保持了一个距离。
伙计:“爷,店内全都是上好的漆器,在辽城,咱可是出了名的字号。
城北昌隆号,城南宣永号,您也看到外面牌匾上的大字了,城内没得说。
辽城夏府,您知道吧,那可是辽城第一富,都是从我们这批量走货。
您要不要看看店里的好货,都藏在内堂了,和外面这些样子货可不一样,工艺差太多。
外面这些自然也不错,但是肯定入不了您的法眼,所谓好马配好鞍,还是得大师的精心之作才配的上公子呀。”
他这话,既是说给秋岳听得,也是说给堂后那帮磨磨蹭蹭的家伙们听得。
都打算首接把人往内堂拉了,那就说明是大客户。
听他这么一吆喝,堂内刚才还磨洋工的几位,倒是像这雨后春笋一般,从那门里鱼贯而出,一个个脸上都陪着笑脸,很是恭敬。
走在头的,有点发福,穿的也最好,大概就是这昌隆号的掌柜了。
他刚吃了饭,正在睡午觉,就被其他人叫醒了,赶忙换了衣服,下来迎客。
他相信自己门口这伙计的眼光,能让他去喊人的,十有八九是个贵客,自然不敢怠慢了。
他后面跟着两个丫鬟,虽然谈不上什么国色天香,但是一番打扮之下倒是也有些韵味。
正理上讲,店内是不该有什么丫鬟的,但是毕竟是面向高端人群的,再加上是漆器,既有年轻公子也有富家小姐,都是一堆老爷们多少有些隔膜,则才找了两个姿色不错的丫鬟撑门面,也算是推销的手段了。
说不定这些个丫鬟嘴甜,把哪个贵人吹得舒服了,人家就下了大手笔了,这也不是没发生过。
再后面跟出来的一个,是个穿着简单朴素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知命之年,算是个大叔。
他身子不算太壮,不过手上的老茧倒是清晰可见,一看就应该是店里的匠工。
漆器这种东西,主打的是个精细,力气要的倒不见得很多,但是耗的多是时间和耐性。
伙计一见重要的人都出来了,便很识相的让了位置,让掌柜的开口。
掌柜:“哎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剑眉星眸,美如宋玉,衣冠楚楚,器宇轩昂。
辽城中像公子这样玉树临风的俊俏男子可不多,城中西家的公子我基本上都见过,你不是西家之人。
莫不是从京城中来的贵人?”
不愧是掌柜的,对于怎么夸人还是挺有心得的。
两个丫鬟也是赶快配合上。
丫鬟甲:“就是,我一看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才不是城里那几个土鸡瓦狗的纨绔少爷,肯定是京城里来的。”
丫鬟乙:“呦,都说京城多贵人,就是和咱们辽城不一样。
公子这样的,辽城里可没有几个男子比得上。”
她们两个不断吹捧,而且也多少有些脸红,看向秋岳的目光带着点其他意味。
那伙计也是反应的快,立马接上了。
伙计:“怪不得,这位公子一走进咱这字号,就感觉堂里金碧生辉,我还以为是太阳照进来了,刺的我眼睛生疼!
想了半天也没料到是公子的这股气质,辽城里还真没见过这一号,每一步都虎虎生风,一股子英气,活脱脱一个少年英雄;停下一看又是风度翩翩,原来又是个温文尔雅的才子。
京中来的,那我就了然了,京中那是什么地方,公子这种人中龙凤,出自京中那卧虎盘龙之地,说得通,说得通。”
秋岳都不得感慨这几人夸人的技术,这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愣是没一个重复的词,长相夸了,气质夸了,自己一句话没说连才学都一起夸了。
就这么一会,自己就被吹成京中的公子了,要是还不开口,怕不是一会就升级成皇室帝胄了。
为了避免他们再这么口无遮拦,一会真的上头之后酿下可能株连的大罪,秋岳总算是开了他的金口。
秋岳:“诸位言过了,在下乃是秋府不成器的公子,不是什么京中人士。”
这么说话倒是诚实,但是多少有些打人家的脸。
哪知道掌柜一惊,恨不得当场就跪地上。
掌柜:“原来是秋公子,果真是人杰,英姿飒爽。
我刚才就觉得您这,有点那种醉卧沙场君莫笑的豪情与狂气呀。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将门虎子,咱们辽州的少年英雄,马上小将,全辽城可没人不知道你的名号。”
丫鬟甲:“哎呀,原来是秋公子,怪不得这么英俊潇洒,还错以为是京中来的了。
也怪我这见识低,看着城里那几个天天在街上不务正业的少爷,还以为咱们辽州的富家少爷也就这个级别了。”
丫鬟乙:“都传闻秋府公子好习武,长得也是万里挑一,虽然坊间都不曾见过,却久居辽州男子才貌德行榜上的前几位。
我以前还不太信,这一见才发现是自己浅显了,秋公子这样风流倜傥,说他是榜首我都支持。”
两丫鬟眼中的爱慕之意也是浓了很多,怕是秋岳要是开口让两人回去陪他干点什么,他们立马就会回去打包行李辞别掌柜的。
伙计:“你看,我就说嘛,外表看着龙精虎猛,内里又好像满腹经纶,入文出武的,要不是见他年轻,我肯定以为是个大将军。
这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咱辽州的小英雄,今日见到,可够我吹好几天的了。
秋公子,真不是我奉承,你在咱辽州,没几个人认识,却人人都知道,大家都特佩服你,你们秋家忠义,公子你身先士卒,咱虎啸军更是兵多将广。
别提咱这些辽州人提到你们,脸上那是有多神气了。”
听伙计这么说,少年才意识到,之前要是这几人是在拍马屁,现在这一出虽然用词可能还是太过夸耀,不过可能确实是出自真心的。
秋嘉这一趟在外斩获并不多,所以他和魏松便大肆宣扬秋岳这个少年小将爱那个。
所以秋岳这个“深闺”中的公子,一下子就在辽州内打出了名声。
当然,这都是秋岳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掌柜:“不过我听闻公子身受重伤,这是己经无碍了吗?
也不枉我和我那个婆娘这些天都在吃斋念佛,就为了祈求公子你平安。
哎,公子,你可别认为我这是瞎说,我这求得保佑符还都在呢,你不信我就给你回屋拿去。”
这掌柜也没等秋岳回应,便一溜烟的跑走了,倒是个灵活的胖子。
丫鬟甲:“秋少爷,掌柜这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不过夫人确实是日日念着您平安呢。
不但夫人,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也都时不时的念一下。”
丫鬟乙:“是的是的,要是知道少爷您己经无碍了,那夫人估计得高兴坏了。”
两个姑娘见主人己经不在堂内,便也放肆了不少,嬉笑之间倒是说出了实话。
秋岳也不知怎的,没想到自己明明没什么建树,在辽城内倒是还有些人望。
想来应该是自己父亲的功劳,所以百姓也就爱屋及乌了。
再加上秋岳大部分时间都在练武,没做什么荒唐事,配合辽城西大家恶少们这些同行的衬托,自己的风评一下子就上去了,成了城里没人见过的少年俊杰了。
堂内的三个店员还是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也没把秋府公子当外人,反倒是知道他身份之后放的更开了,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站在后面的依耶塔和优娜虽然没有听懂这些人叽叽喳喳了半天,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是至少都看出了眼前这个公子哥,好像名声还不错。
依耶塔忍不住了,便问了一句。
依耶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秋岳这才想到自己还带了两个人呢,刚才在夸奖中多少是有点迷失自我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歉意的一笑。
秋岳:“啊,他们在夸奖我呢。”
女子虽然能看出他说的是实话,但脸上多是不屑。
优娜的话,则表现的更可爱一些,眯着眼微笑着。
优娜:“百姓都这么喜欢你,哥哥很有威望吗?”
依耶塔:“小姐,也不妨是这家伙在撒谎,或者是提前排了一出戏给我们看的。”
毕竟自己家小姐年纪还小,不见得多有城府,要是随随便便就被这个一个陌生少年欺骗了,最后发展成了不是猪拱了白菜,而是白菜自己跳进猪嘴里,那她可就不太好交代了。
优娜摇摇头,很自信的回答。
优娜:“双眼是心灵的窗户,如果不是及其刻意的隐瞒,眼睛是很难说谎的。
这些人开始的时候,看起来是在奉承,行为举止更像是揽客的商人。
但是现在的他们,眼中闪出的那种光芒,是只有在尊敬崇拜时才有的。
再看他们的神态,己经不再拘束了。
哥哥是一名能受到民众爱戴的贵族,这是及其不易的。”
依耶塔有些诧异,没想到小姐心中藏的这么多。
秋岳所想的则是这小姑娘对于自己的评价竟然还挺高的。
优娜:“还真是令人羡慕。”
这一句只是她对自己的低语,声音轻到连站在她身旁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