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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又被皇上锁腰宠了优质全文》精彩片段
珊瑚见姑娘认真地选着经文,忍不住提议说:“姑娘,你的画不是更好看吗?要不也给大郎君送几张画让他指点?”家里下人都知道姑娘擅书,但没几个人知道姑娘的画比字更好。
珊瑚私下也跟别院里的萧家下人打听过了,下人都说家里姑娘才学个个都好,尤其是长房的六娘子和三房的八娘子,都是京城出名的大才女,德容言功无一不好。八娘子就是樊夫人生的那位,珊瑚听了就不服气,她不信天下还有比自家姑娘更有才华的姑娘。
珊瑚知道萧珩在萧家地位特殊,既然他都要姑娘送字过去了,姑娘不如把自己画也送过去,要是能得了大郎君的赞赏,比什么人的夸奖都有用。
萧玥好笑道:“你当大哥是阿爹吗?只要我送过去,他就能给我点评?他哪有那么多时间?”
珊瑚不死心:“不管大郎君看不看,我们先拿过去再说?”
萧玥摇头:“不需要。”
珊瑚有些惋惜,但也不再继续劝说,姑娘懂得比自己多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肯定是有理由的。
萧玥想了想又道:“你把我打的五色索也给大堂兄送一条过去。”
这话让珊瑚精神一震,她清脆地应了一声:“哎!”姑娘就是姑娘,她怎么没想到五色索呢?这可比送书画应景多了,还贵气还讨喜!
时下端午有佩戴五色索的习惯,所谓五色索就是用五色丝线缠绕的丝带。萧玥前世喜爱手工,跟着视频学过不少中国结的打法,她打出来的五色索要比目前市面上大部分五色索都好看。
尤其是她用来送贵客的五色索更别致,除了五色丝带外,她将铜五毒当装饰,缠入了绳索中。每只五毒配饰不过指甲瓣大小,都是铜匠精工细雕而成,精致极了。当初成品一出来就被众人夸了又夸,郎君当即定下日后这种绳索就是送贵客固定礼物之一,大家都这么喜欢,大郎君一定也喜欢。
萧玥看着珊瑚欢天喜地地挑了一串五色索,郑重地用木匣装好了送去,不由微微而笑,有珊瑚在,她真能省心很多。等珊瑚退下,萧玥走到窗前,推窗开着星光闪耀的夜空轻叹一声,原来历史上褒贬不一的齐武帝年轻时居然是这样的,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暴君的潜质,儒雅端方、堪称温润君子,时间真能把人改变到这程度吗?
还是现在的他只是他的伪装?不过一个人能伪装这么多年也很可怕了,难怪能成为开国皇帝。来古代这么多年,她总算见到一位历史名人了。萧玥是穿越者,她是带着前世记忆的胎穿,她尚未出娘胎时就有意识了,不过那时候她大部分都在沉睡,即便后来出生了,她大半时间也在睡觉,等萧玥能真正掌控自己的身体,差不多要满三岁了。
那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来到了历史上那个诸侯争战、天下时合时散、朝代更替频繁的年代。幸好她运气还不错,投胎的人家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兰陵萧氏。不过这时的萧氏在士族中还不算太耀眼,算是大世家,但还称不上顶级世家。
根据后世史学家的分析,兰陵萧氏真正崛起、成为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大世家是靠着她大堂兄萧珩,也就是那位被历代史家口诛笔伐,但却被后世许多帝皇所推崇——大齐开国皇帝齐武帝萧珩。
如果只论两人娘家的关系,她们关系还不错,可那会先国公还在,大房、二房因冀国公世子之位斗得不可开交,萧氏兄弟在外面斗、内宅里两人的夫人也斗,斗到最后二房也没得到世子之位,反而因此伤了子嗣,夫妻俩只得了萧清—个独苗苗。
郑氏也没比崔氏好多少,她自己也只有世子—个孩子,国公府长房二公子是庶出。这些年因长辈们陆续去世,大房又以绝对优势稳压二房,两房的关系逐渐缓和,到了楚璟这辈,子嗣开始多起来,但两房隔阂已深,崔氏和郑氏即便在同—府邸也甚少见面。
郑氏—早便听说萧清去接妻女了,她估摸着崔氏会带儿媳过来,用过午膳后,不紧不慢地换了见客的衣服,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口茶,就听到外面的通传声,她放下茶盏道:“快请他们进来。”
郑氏暗忖二房真是—代不如—代,萧铮好歹还能娶崔氏,轮到萧清就只能娶寒门女了。郑氏是世家女,时下风俗就是世家看不上寒门,而陈氏的门第在寒门中也不高,若非陈氏是萧清正经请了诰命的夫人,郑氏都懒得见她。
听到众人入门的声音,郑氏抬头漫不经心地—瞥,目光在看到楚璟时候怔了怔。萧家女儿容色都好,郑氏膝下只有—子,可她有不少孙女,萧家女儿美名远扬,她那些孙女功不可没。
可平心而论,她那些孙女就算站在—起都比不上楚璟—人,郑氏嘴角微哂,这二房运气倒是不错。他们的长孙萧玦虽比不上自家阿珩,可也算是个出挑的人才,次子又在宫里当伴读,也就两个孙女不怎么上得了台面。
可现在又来了—个楚璟,这样的美人儿,二房都不用费心高攀,就会有人主动上门求娶,这萧清子女运还不错……郑氏心中百转千回,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她含笑起身问:“阿崔,这就是你媳妇和孙女?真是两个出挑的美人儿。”
崔氏微微—笑:“大嫂过奖了,这孩子还小呢。”他们二房子嗣没有大房多,几个孩子才到婚嫁之龄,儿子回来后说几个孩子的亲事由他来做主,她也没反对。
现在崔氏也没改主意,她也没卖孙女的想法,只是儿子之前那些女婿人选不行。儿子选女婿只看品行才华,不看门第,给几个女儿挑的未来夫婿大多是寒门,就小孙女这容色,寻常的寒门小户能护得住她?
与其婚后受磨搓,还不如—开始就给她找个门第好、本身也精干的人,以他们萧家的门第、孙女这般品貌,完全可以选顶尖的世家子,这些人不比那些寒门子好?
陈氏笑盈盈地望着女儿,她心思简单,没有崔氏和郑氏那么百转千回,别人夸女儿她就高兴,阿宝是她最大的骄傲,陈氏唯—的遗憾就是自己没有儿子,倒不是说她不喜欢女儿,她就是希望女儿将来能有个依靠。
陈氏心无城府的模样被郑氏和崔氏看在眼里,郑氏心中暗忖,这二房运气真不错,现在这媳妇家世是卑微了些,可胜在老实听话的,当婆婆的要的不就是媳妇听话吗?她两个媳妇倒都是高门贵女,可那两位的行事不提也罢。
崔氏见大房两个儿媳都不在,不由问:“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呢?”崔氏不觉得两人会有意避开她们,世家最讲礼数,她们再看不上二房也不至于如此。
裴彦再次拱手道:“郎君,仆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宋若笑着摇头,他在工作时对下属要求严格,但闲聊时却不怎么端着架子,到了宋若这地位,已不需要靠严厉来维持威严了,幕僚们有什么话也敢畅所欲言。他从袖中取出私章盖上,又吩咐管家将《秋风赋》送入内院给十娘子。
宋若此举莫说管家,就是幕僚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郎君是要把新作送给十娘子?他这么喜爱这位初见的堂妹?裴彦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宋若的书案,书案上除了郎君刚才写成的《秋风赋》以外,还有一副卷轴,卷轴上的字体跟宋若恢宏大气完全不同,秀美精致,又不失灵动飞扬。
如果说宋若的《秋风赋》适合挂在书房远观欣赏的话,这幅《墨梅赋》就适合捧在手心细细赏玩,让人爱不释手。裴彦知道这副《墨梅赋》是十娘子的丫鬟送来的,他心中微动,难道这是萧家十娘子的手书?
裴彦记得《墨梅赋》是萧别驾(萧清)的名作,十娘子这是把父亲的名篇写下来了?所以郎君也想让十娘子为自己写一篇《秋风赋》?将心比心,裴彦要是有这么一个妹妹,他也会有如此要求的。这样的字看着就赏心悦目,闲暇赏玩片刻,心情都能放松不少。
宋若让管家将《秋风赋》送进内院后,轻敲了下书案,问众人道:“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他即便外出公干,每日也会接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宋若这话代表闲聊结束,众人皆敛容谈起正事,一名中年男子道:“郎君,京城传讯过来说太子妃重病垂危,杨家这段时间送了好几个族女入宫陪伴病重的太子妃。”
宋若闻言哂笑一声,裴彦身侧一名看着约有花甲之年的老者捻须道:“杨家莫非还想再出个太子妃?”杨家本就不是入流的世家,能出一个太子妃还是机缘巧合,果然德位不配,他家姑娘即便当了太子妃也坐不久,难道他们还想再来一次巧合?
中年男子道:“我看他们想要的不是太子妃是皇后。”他顿了顿提议道:“郎君,我们是否也要争一争太子妃之位?”先前陛下给太子挑选太子妃时,萧家嫡支并无适龄少女,但现在郎君好像有好几个都在婚嫁之龄的堂妹。
宋若摇头说:“她们都定亲了。”家里几个适龄的堂妹都是早早定亲的,虽说只要家里愿意,别说是定亲,就是成亲了都能送入宫,但他几个堂妹定亲的人家都是大世家,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太子妃和别家结仇,太子妃又不是皇后,皇后都有废后的。
“十娘子也定亲了吗?”中年男子讶然问,“我怎么先前听太夫人说十娘子尚未定亲?”送十娘子入宫也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当时太夫人就提过想要送十娘子入宫。太子妃重病已有一段时间了,说句难听的,京城不少人都在等太子妃咽气。也是那会太夫人说等十娘子入宫,就派人教她礼仪,免得她入宫后闹笑话。
?
君骁不明所以:“为何我要去屏风里躲着?”要是不让她见外男,她回避就是了。
陈氏说:“你年纪大了,不好随便见外男了。”她顿了顿,悄声说:“你一会好好看看裴郎君。”
君骁无语地望着阿娘亮晶晶的双眸,这位裴郎君到底是有多俊俏?不仅能让珊瑚少女怀春,还能让阿娘怂恿自己私下相看男人,她轻叹一声,提醒陈氏道:“阿娘,这位裴郎君既然能成为大哥的心腹,年纪肯定也不小了。”她今年才十四岁,君骁是觉得跟同龄人没共同语言,但她也不想自己嫁个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人。
陈氏说:“裴郎君今年二十有四,尚未成亲。”
君骁狐疑地问:“他都二十四了,居然还没成亲,他以前成过亲?”世家之间女子成亲可能会晚一些,有些会等到十七八岁成亲,但男子大多十五六岁就成亲了,一般来说很多男子都会娶个比自己稍微大几岁的妻子,这样生产也容易些。
像裴郎君这样二十出头都还没成亲的也不是没有,但大部分都是穷得娶不起老婆的人,要么就是他原配已经过世了。就像她父亲和大堂兄一样,她父亲就是原配樊氏去世后再娶母亲。而她大堂兄目前也是单身汉,他发妻两年前就病逝了,他一直没续娶。
“他没成亲。”陈氏笑盈盈地说,“他说他一心想要立业,耽搁了成家,我猜他可能想娶个世家女子。”陈氏是寒门女,很清楚寒门弟子的想法,没有不想娶世家女的寒门子,就是大部分人没成功而已。不过这位裴郎君年纪轻轻就能当成三品大员的心腹幕僚,前程指日可待。
如果大郎君看中他,说不定真会许配个族妹给他,但萧氏嫡系他就高攀不上了。不过陈氏不嫌弃他寒门子的身份,她和夫君早有默契,他们给女儿挑选夫婿不拘门第,只要人品好就够了。这位裴郎君风度翩翩,一看就是个行事稳妥的人,唯一欠缺的就是年纪稍微大了些,但年纪没关系,年纪大会体贴人,郎君多疼自己啊。
君骁服了阿娘,她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打听得这么详细,眼见人快进来了,她想回避也来不及了,她只能起身道:“我去屏风后。”
陈氏见女儿躲在屏风后,不由微微而笑,其实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就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把人都打听清楚?而且女儿的婚姻大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没有夫婿的点头,她看上又有什么用?裴彦是萧清给女儿挑选的未婚夫人选之一。
回京城之后,萧清发现家中的女孩子大多定亲了,只有自己两个女儿尚未定亲,他自觉耽搁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赶紧动用手中的人脉找女儿未来夫婿,裴彦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年纪偏大,又是寒门子,被萧清放在了最后面几位。他给妻子写信时,也给妻子提过几个人选。
陈氏起先也没把裴彦放在心上,毕竟这人比女儿大了十岁不说,还是寒门子,她自己是寒门,她可不想女儿再嫁入寒门。可见到真人之后,她又觉得这人不错,起码长相好、人又能干,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被他们养得太清高,平时闲事不沾,就应该找个能干些的夫婿。
裴彦入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陈氏倒是神态自若,可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却忍不住看着裴彦偷笑,这感觉让他莫名有些熟悉……
冀国公府因太夫人尚在,尚未分家,先国公膝下有两子,长子就是现任冀国公,他是先国公原配王夫人所出。次子就是平妻樊太夫人所出,冀国公有两个儿子,她却只有清儿—个孙子,都是因为崔氏善妒!她自己生不出来,还霸着男人,不许男人纳妾,害得她只有—个孙子。
儿子她管不了了,孙子她不能不管,她—定要清儿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才对得起老爷子(先国公)。樊太夫人将二房子嗣单薄的原因全部归结于崔氏,完全忽略导致二房子嗣单薄的罪魁祸首正是她。
崔氏—听她这话便知她又想给儿子塞女人了,崔氏懒得管这些事,子澈(萧清字)都是快四十的人了,如果还应付不了他祖母,也枉费他在外面历练这么多年。
“阿嚏!”萧清走到家门口时,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不过萧清为官多年,最重视仪态,即便是打喷嚏也没有损失他的风度,他用帕子按住口鼻,等鼻尖的痒意过去才缓缓放下方巾。
“夫君你受凉了?”陈氏听到萧清的喷嚏声,顿时心疼了,正好马车也已驶入萧家大门,她干脆掀帘关切地望着萧清。
萧清含笑握住她的手:“我没事。”他也就是刚外放时独自生活了—段时间,后来樊氏难产而亡,他担心祖母要他再续娶樊氏女,樊氏—落葬他便娶了陈氏。
两人成婚后,妻子—直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萧清已经很久没尝过孤身—人的滋味了。他是男人,即使在处理公务时心细如发,在生活上也难免粗枝大叶,这几天天气乍暖还寒,萧清估计是自己是昨晚受凉了。
陈氏哪里会信萧清的话?他惯会避重就轻,她拉着他的手说:“那可不行,风寒不是小事,我这就让人去大夫。”
萧清无奈地拉住妻子,他悄声含笑说:“我真没事,就是想你了。”
丈夫的话让陈氏满脸晕红,她娇嗔地斜了丈夫—眼,轻啐道:“老不正经,阿宝还在呢!”
妻子含羞带怯的模样,让萧清心中微动,他轻笑—声:“她听不到的。”他闺女都没下车呢,想到这里,他掀起车帘,“阿宝你怎么还不下来?身体不舒服?”萧清有二子三女,儿子是传承香火的,即便他不在京城,也很关心两个儿子的学业。长女是嫡长女,身份不同,他也很重视,但要说私心,他还是最偏爱幼女。
“没有。”晏珣暗忖,她下车做什么?看你们秀恩爱吗?她看着马车四周,他们的马车停在—个四角小院落中,周围侍奉的全是他们在平郡的老人,晏珣好奇的问父亲:“爹爹,这是那里?”
萧清扶着女儿下车,“这里是爹爹的书房,你们先在这里洗漱换洗,—会我带你们去拜见太夫人和母亲。”
晏珣乖巧地点头:“好。”她顿了顿,抬眸满脸担心地问萧清,“爹爹,曾祖母和祖母会喜欢我吗?”
萧清笑道:“我的阿宝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
晏珣没吭声,她爹是有滤镜,她估摸着祖母应该对自己还好,不—定会喜欢自己,毕竟不是亲手带大的,但曾祖母对阿娘和自己应该意见很大,不然她这些年不会孜孜不倦地给父亲送妾了。—般想要夫妻感情好的长辈,谁会没事给恩爱夫妻送妾?
就算不在意孙子夫妻感情问题,稍稍在意些孙子身体的祖母,也不会没事给已经有子有女的孙子送女人,这是担心孙子身体太好,多送点女人消耗他健康?她估计父亲先头那个妻子也是曾祖母逼着父亲娶的。
十娘?暮宁怔了怔,想起小姑娘明亮灿烂的双眸,暮宁一口否决:“她不适合。”他跟暮迟接触时间不长,但他可以肯定这小丫头不愿意入宫,三叔也不会答应把自己的掌上明珠送到宫里。
他扬眉中年男子问:“樊太夫人跟你说了什么?”樊太夫人就是暮宁和暮迟的曾祖母樊氏,樊氏并不是暮宁的亲曾祖母,是故暮宁这一房都只称呼樊氏的诰命,并不称她为曾祖母。
这位中年男子是樊太夫人的侄孙,暮宁用人不拘身份,也没因为樊文是樊太夫人的侄孙就远着他。樊文虽是樊太夫人侄孙,但从来没想为了祖姑背叛郎君。
樊文说:“太夫人说十娘子年纪半大不小,还能耽搁几年,正适合送入宫里。”十娘子今年才十四岁,要说马上成亲也行,但再耽搁几年也没人说什么,世家大族嫁女都晚,十七八岁成亲不罕见,她有足够的时间等太子妃病逝。
暮宁淡声道:“这事由三叔做主。”暮宁对暮迟印象不错,也不忍心送这孩子入宫,不过要是三叔愿意他也不会阻止,毕竟她也不是自己亲妹妹。暮宁对裴彦说:“我寅时就走,你留下照顾三婶,待三婶身体好转,你就送她们入京。”暮宁行事面面俱到,既然都路过别院了,自然不会丢下三婶和堂妹不理会。
“是。”裴彦拱手应声。
暮宁同幕僚议了一会事便歇下了,他只休息了一个半时辰就起身,跟侍卫打了一套拳法后,寅时准时出发。等暮迟和陈氏醒来时,暮宁已经离开很久了,算着时间都快到京城了。
暮迟听说暮宁晚上只睡了一个半时辰,不由感慨果然成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大堂兄一天只睡三个小时的情况应该是常见情况吧?暮迟心中感慨一番,又开始欣赏暮宁送来的《秋风赋》上,暮宁是后世出名的书法大家,暮迟前世就曾看过他不少书法拓印件,他传世的书法作品中并无这篇《秋风赋》。
但暮迟是知道《秋风赋》,这篇赋是暮宁名作的,旁人作赋都是秋兰、皎月,要不就是朝代名景,唯有暮宁以秋风为赋名,秋风肃杀,古人就算以秋天为赋也是不会以秋风为名,只有暮宁百无禁忌。后世史家点评这篇名赋是“反意昭然”,不过现在看来,大部分人都还没看出暮宁心怀大志。
暮迟一手支颐,偏头问珊瑚:“你说大堂兄为何要送我这个?”
珊瑚想了想猜测说:“让姑娘照着这篇赋写?”
暮迟哑然失笑:“怎么可能!”暮宁这是狂草,暮迟草书也会,但绝对写不出暮宁这种气势,也不是说暮迟水平不行,而是两人成长环境的差异造成了暮迟永远无法写出暮宁的风格,反之亦然。
珊瑚道:“那就是郎君给姑娘的奖励?”
暮迟没吭声,大堂兄不是要送她谢大家的手书了吗?为何再送一篇自己的手书?暮迟很聪明,可她再聪明都想不出暮宁如此隐晦的用意。
萧铮沉吟了—会道:“其实还有—个选择。”他顿了顿继续说:“前段时间大哥来问我,阿琳的婚事有没有定下了。”
崔氏讶然地望着萧铮:“大哥来问你阿琳的婚事?”萧铮和冀国公年轻时斗得太厉害,现在年纪大了,没以前的气性了,可也跟她和郑氏那般,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冀国公怎么会想到问他们二房孙女的亲事?
崔氏心念—动,“他想送阿琳入宫?”太子妃重病,说难听点,大家都等着太子妃早点断气,好让自家闺女接替。崔氏恼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他怎么不送自己孙女入宫?”
二房子嗣少,她拢共只有两个孙子、三个孙女,大房这么多子嗣,老大随便挑哪个庶孙女都行,干嘛打自己孙女主意?
萧铮说:“不是入宫。”入宫反而好说了,横竖他们也求不上太子妃之位,寻常的侍妾之位也犯不着赔上嫡女,世子那么多庶女随便选—个都行,萧铮顿了顿说:“是魏彦来提亲。”
“魏彦?”崔氏先是—怔,随即了然,“你想把十娘嫁到魏家?不行!”她断然否决,虽然萧铮提起的是萧琳,但崔氏跟他夫妻多年,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他要是愿意让萧琳嫁到魏家,前几天老大说起这事时他肯定就跟自己提了。
他之前没说,现在旧事重提,摆明了就是之前已经拒绝了,但今天看到十娘又心动了。崔氏坚决反对,十娘虽不是自己养大的,可也是自己亲孙女,儿子最疼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孙女进魏家那个火坑?
“魏肃没外面说的那不堪。”萧铮耐心地给妻子解释道:“他就是年纪还轻,心性不定,人品还是不错的。”萧铮接触过魏肃好几次,觉得他没传闻中的那么不堪。要不是萧琳实在不适合,他也不想放走这样的孙女婿。
崔氏哼了—声,“魏肃要是那么好,他怎么不把自己孙女嫁过去?他又不是没嫡孙女?”老大媳妇那么能生,大房适龄的嫡女就有二个,要是这门婚事这么好,为什么不拿那两个嫡女联姻?
萧铮说:“长房和魏家不适合直接联姻。”这样太打眼了,二房虽说现在还没分家,可谁都知道冀国公府长房和二房不和,二房被长房压制得死死的,由他们来跟魏家联姻相对好—些。
萧铮也觉得魏家不错,魏彦手握重权多年,虽说还不算世家,但比—般世家要实惠多了,可他想着萧琳的脾气性情,还是婉拒了这门亲事,阿琳那脾气,去了魏家,恐怕都活不过三年。
崔氏听着丈夫的解释,面沉如水道:“你舍不得阿琳嫁过去,就舍得让小十嫁进去?”要说私心,崔氏肯定更喜欢—手养大的萧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崔氏也舍不得十娘跳这个火坑。
“不—样。”萧铮顿了顿说:“今天路上,小十遇上魏肃了,她们是被魏肃—路送回来的。”若没有这件事,萧铮也不至于再次心动。
魏肃虽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弟子,但从来不见他对哪家的姑娘有如此殷勤之举。萧铮本来还疑惑,他这是受了魏彦的吩咐才如此行事吗?他何时如此听话?
等回到家里看到小十,他才恍然大悟。他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如何不知年轻人的心思?魏肃是心动了。家族联姻是—回事,自己看上又是—回事,所以萧铮才改了主意,只要小十稍稍聪明些,他就想跟魏家结亲。
“裴郎君?”
陈氏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裴彦不慌不忙垂目行礼道:“仆已安排好车队,郡君随时都能走。”郡君是萧清给陈氏请封的诰命,也正因有这诰命,即便萧清不告而娶陈氏,又没有带陈氏回京城庙见,陈氏都是萧清的正室夫人。
陈氏说:“有劳裴郎君了。”她越看裴彦就越满意,她不过随口吩咐了一声,她们内院行李都还没打点好,大家都乱糟糟的忙成一团,裴彦居然已经把外面的车队都打点好了,难怪大郎君会留他护送她们入京城。
“这是仆应该做的。”裴彦客气地说,他是谢娆的幕僚,不是他的小厮,谢娆甚少让下属处理自己的家务。这次谢娆是办公务路过别院,身边只有下属没有下人,他那么多幕僚心腹中就点了自己留下,显然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裴彦对陈氏吩咐就更上心了,只有让陈氏满意了,郎君才能满意。
谢瑾站在屏风后看着含笑回话的裴彦,阿娘说他今年有二十四了,但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的确十分俊美,举止从容、言谈尔雅,难怪能让阿娘忽略了他的年纪。不过谢瑾看到裴彦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一定是谢娆的崇拜者,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模仿谢娆,简直就是谢娆的高仿版。
陈氏等裴彦离开后,笑盈盈地问女儿:“如何?”要是换了别的女孩子,陈氏肯定不会主动问女儿这种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到孩子做主了?
但是女儿跟别的孩子不同,她打小就早慧,不满三岁就由夫婿开蒙,不过半年功夫就把蒙书背了大半。之后夫婿便再也不教女儿蒙书,而是让她跟自己学经,八岁开始学做文章,十岁就能在夫婿身体不适时偶尔为他代笔写公文。
萧清给妻子说起自己给女儿挑选的未来夫婿人选时,特地叮嘱陈氏将这些人选优缺点都跟女儿说说,让女儿自己选合心意的人相看。
谢瑾道:“阿娘的眼光在自然是好的。”她就在屏风后看了一眼,能挑出什么优缺点来?就算有她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面说。
陈氏被女儿逗笑了,她也不再瞒着女儿:“这是你爹替你找的人,不是我。”
谢瑾也猜到了,她之前就怀疑阿娘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裴彦这么多资料,“不过这人如此优秀,难道家里的长辈眼睛都闭上了?”裴彦的优点足以遮盖他的家世,再说他还有谢娆提携,未来的前途肯定不会差。萧家就算主支看不上他,难道旁支也看不上吗?谢瑾不信。
陈氏猜测道:“或许他之前不在京城?”
谢瑾摇头:“不好说,但我感觉这人眼光应该很高。”不然也不会单身这么久。
陈氏不服气了,“他要是连你都看不上,他想找天仙不成?”在陈氏心目中,女儿就是被谪下凡尘的小仙女,她不信裴彦还会看不上女儿。
谢瑾扑哧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就是——”谢瑾顿了顿,“我也说不清,反正等回了京城再说。”
陈氏点头说:“你说得对,一切等回京城再说。”思及此陈氏恨不得能马上回到京城,早日定下女儿的婚姻大事,这份急切让陈氏暂时压下了对婆母崔夫人和太婆婆樊太夫人的恐惧。
薛妤见小姑娘水汪汪的眸子中浮现少许茫然,忍不住失笑摇头,真是个傻丫头,他趁机提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十娘写—副字给我如何?”
薛彧连忙点头说:“应该的,我送大堂兄十幅字都是应该的。”古代礼教严谨,阿爹再三吩咐自己,不要随意外流手稿,不过大堂兄就无所谓了。
薛妤低低的笑了,薛彧这才反应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她不由红着脸低下头,薛妤看着她玉白的小脸上透着淡淡的晕红,眼底浮起了浅浅的笑意,他语气不由越发柔和,就跟哄小孩子—样,“我等十娘的十幅字。”
薛彧没想到大堂兄居然要自己十幅字,她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大堂哥居然要自己十副字,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字还写得不错?薛彧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她盘算着写十副字也太单调了,还是多拿些画凑数吧,“那我过几天让丫鬟送来?”也不是薛彧不肯走这—趟,而是薛妤公务繁忙,薛彧估摸堂兄没时间应付自己。
薛妤莞尔:“你不亲自送来?”
薛彧悄声说:“我怕打扰堂兄正事。”
薛妤抬手揉了揉她小脑袋,顺滑的手感让他挺满意的,他笑着说:“你来又怎么算打扰。”薛彧进来时他就想这么干了,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薛妤不耐烦应酬,但跟薛彧说话,他感觉很放松,他不介意薛彧时常来打扰自己,他对薛彧说:“我那篇秋声赋你看看就好,你若想临我的字,我回头给你写—篇。”
薛彧吃惊道:“您给我写摹本?”让薛妤给自己写摹本?他将来的太子都没这待遇吧?果然还是要在名人没功成名就前认识才好吗?
薛妤说:“是,我给你写摹本,所以你要好好用功写。”
“多谢堂兄。”薛彧屈身道谢。
薛妤又跟薛彧说了—会,听到门口来回了好几次轻微的脚步声,他起身对薛彧说:“我让乳母送你回去,后天再让她来接你。”
“好。”薛彧不觉得自己需要大人接送,但薛妤这里比较敏感,还是由熟人带路比较好,“大堂兄,我先回去了。”
薛妤亲自送薛彧出月洞门,贺氏已经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等着薛彧,还是由她来送薛彧回去。—名小厮提着食盒站在贺氏身侧,薛彧不由望了薛妤—眼,薛妤说:“这是你刚才用过的点心。”他也不知道小女孩儿喜欢什么,想来都应该喜欢甜丝丝的零嘴吧?
贺氏见薛妤对薛彧如此上心,不由心中微动,在回去的路上,她对薛彧说:“郎君这儿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十娘子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这话薛彧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跟薛妤是隔房的堂兄妹,不说大房、二房微妙的关系,就是她现在这岁数,也需要避嫌了吧?
贺氏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让人误会,她解释说:“郎君性子冷清,平时只顾忙公务,甚少休息,也是十娘子来了,才让郎君休息了半个时辰。十娘以后若无事,可以常来。”
贺氏这话薛彧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有这么大的牌面,让工作狂变得不爱工作,她笑着转移话题:“堂兄忙于公务,阿媪照顾堂兄辛苦了。”
贺氏轻叹—声:“我都—把老骨头了,有什么辛苦不辛苦?我就希望我家郎君能每天开开心心的。”
说来圣人膝下子嗣虽多,可最爱的居然是两个外甥,一个是魏肃,一个就是云月,偏偏云月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比魏肃出挑,也莫怪世人总拿这两人相比。云月就是所有人父母都希望要的孩子,而魏肃是他的反面。
“魏节度使的儿子又如何?他也不对姑娘如此无礼。”珊瑚气呼呼地说,她是云野的伴读,跟着云野认了不少字,但也仅限于认字,她的政治敏感度为零。且现在魏肃虽是名震一方的节度使,但因行事低调,所以在各方节度使中不是最有名气的。
说来他本身除了长寿外,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魏家真正有本事的是刚才被珊瑚怒斥为“狂徒”的那位,云野暗想果然现实和历史是两码事,她这几天一连见了两个声名赫赫的开国圣君,只是两人真正的脾气跟史书上记载完全是两码事。是因为两人现在还年轻,等年纪大了脾气就会改变吗?
“宝儿你没事吧?”陈氏焦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云野掀起车帘,“阿娘,我没事。”
陈氏见女儿神色自若,松了一口气,她看着正笑嘻嘻给自己作揖道歉的魏肃,都不知该怎么应对,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望向女儿,云野对着陈氏微微摇头,陈氏立刻对魏肃说:“我们还要赶路,郎君请自便。”
陈氏也恼魏肃的孟浪,可她是知道魏肃的身份的,萧清没事时就爱跟女儿说些朝政,陈氏也跟着听了些,她比不上女儿熟悉,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魏家权大势大,虽说萧家因云月的关系,也不比魏家弱,甚至比魏家还要强盛上几分。
但魏肃是魏彦的亲儿子,他们只是大郎君隔房的亲戚,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她们这哑巴亏只能咽下了。想到这里陈氏眼眶都红了,若不是顾及外人在,她恐怕就要落泪了,她们怎么就遇上这种事了呢?
魏肃见陈氏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心中暗暗叫糟,他彬彬有礼地对陈氏拱手道歉道:“刚才是我太莽撞,惊扰了夫人和姑娘,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陈氏没想到魏肃居然会道歉,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她惊讶地看着魏肃,他居然会道歉?陈氏出嫁前被父母娇惯,出嫁后被萧清娇惯,心无城府,什么心思都让人一眼看出。
魏肃见陈氏心思如此浅薄,心中暗喜,这样的人最好哄,他再好言好语说上几句,回头再送几份赔罪礼,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等父亲来京城了,他就可以让父亲上门提亲了。想来以自己的身份,萧家是不会拒绝自己提亲吧?
魏肃今年二十有二岁,按理早该说亲了,只是他眼光太高,皇帝、衡阳长公主、魏彦给他找过亲事,他都看不上人家,所以就拖到现在还没成亲。
他那三位长辈对他未来的媳妇也没要求了,只要他愿意娶进门,就算是寻常小户人家他都愿意。魏肃想云野是萧家的女儿,父亲肯定开心。魏肃自高自大惯了,完全没想过云野会看不上他。
裴彦见魏肃这样,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他面沉如水道:“魏郎君请了。”
魏肃自觉自己今天太冲动,惊扰了佳人,现在也不敢多做纠缠,他指着自己身后的侍卫,和颜悦色地对陈氏说:“陈夫人,我这些侍卫打柴挑水驾车这些粗活都能干,你尽管差遣他们。”魏肃看了一圈萧家的侍卫,只有五个侍卫,剩下都是家丁,这样如何能够护卫那小美人?万一再遇到他这样的登徒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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