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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小说推荐为了苟命,我演技一路开挂》精彩片段
诚然,与裴荇居同乘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毕竟谁也不想时时刻刻都提着一副精气神演戏,而且还得演深情舔狗戏码。
进了马车后,庄绾起先是安静地坐了会,察觉气氛不对,立马殷勤地端茶递水。
“玙之,渴了吧?先喝杯茶。”
裴荇居大爷似地坐着,手里捧着本书。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庄绾抬手递了许久,他才伸手接过去。
品了口后,又挑剔道:“太烫了。”
“......那我重新给你沏一杯。”
庄绾欲接过茶盏,指尖将将碰到茶盏时,又倏地被他拿远。
她疑惑抬头,就见裴荇居清凉的目光盯着她。
“你不会沏茶?”
庄绾心头一跳,暗道裴荇居此人心细如尘。她飞快思索了下,故作黯然忧伤。
“父亲未出事前,我是庄府的千金小姐,哪里干过这种端茶递水的粗活?自然是不知怎么沏茶的。”
“......以后不必做了。”
“可我如今寄人篱下,虽说我们过去有情,你却记不得了,我怕......怕你嫌弃我。”
“......不会。”
“真的?”
“......嗯。”
“玙之真好。”庄绾高兴起来,正要靠上他肩膀深情表白一番,却不想那只茶盏突然送到跟前。
“再来一杯,还渴。”
“......哦。”
就这么地,庄绾一边沏茶一边欢喜而深情地望着他看书的侧颜,扮演了一路的舔狗。
所幸马车没多久就停下来了。
下马车后,庄绾愣了愣。
裴荇居说带她去南山别院赴宴,可这里分明是热闹的大街,两旁坐落着许多奢华高档的铺子。
而此刻,她们站在一家布庄门前。
“这是?”
隐约猜到什么,庄绾有些诧异。
她俏皮地眨眼:“玙之,你是不是想给我买衣裳?”
裴荇居道:“即是赴宴,总得像样些。”
尽管言下之意是嫌弃庄绾的衣着装扮给他丢脸,但庄绾选择性地忽略。
她笑得真情实意:“任我挑吗?”
女子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小巧的下巴微微昂起,平添了几分娇憨。比起平日的刻意,此时的神态倒是自然熟稔,也多了些......生动。
鬼使神差地,裴荇居依着她的话,点头:“随你。”
庄绾心里嗷呜地欢呼了声。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莫过于有颜有身材却没有漂亮的衣裳。庄绾本就爱俏,且憋屈了这么多天,购物就是最好的放松和发泄。
当即,也不跟裴荇居客气,径直进了门。
布庄颇大,大堂两侧各有小帘隔断,左边是精美时兴的布料,右边则陈列了许多制好的成衣。
衣裳华美,只一眼就吸引了庄绾的心。
她指着件湘妃色长裙,问:“这件怎么卖?”
然而她不知,这家布庄是京城最好的布庄,平日接待的皆是高门府邸的女眷,接待得多了,干活的绣娘们眼光也挑剔起来。
瞧见庄绾衣着简单地进门,互相推诿,皆不想接待清贫客。
“你去吧。”
“我手上还有活呢,让阿莹去,她这会儿得空。”
阿莹听到了,立即小声说:“我一会还得给刘夫人送披帛,可不得闲。”
大堂里,还有其他贵女也在选布料和衣裳,见此一幕,皆暗自看笑话。
庄绾等了片刻,无人上前服务,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来任何时代都有狗眼看人低的。
她视线扫过,对众人微微一笑,转身,朝站在门外的人喊:
“玙之,你帮我挑选吧,我拿不定主意呢。”
裴荇居正在与人吩咐事情,听见她喊,转头看了眼。
以他的聪明,当然猜到了庄绾的意图。
但他不愿意。
庄绾继续含笑示意,他仍旧无动于衷。庄绾暗气,在心里给他扎了一百个小人。
吕侍卫上前低声解释:“庄姑娘,我们大人从未出入这等女眷场所。”
是么?
庄绾眸中露出一丝狡黠。
裴荇居额头突地一跳。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她伤心地问:“裴荇居,你不爱我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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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绾忍耐了两日,想了想,从立夏那打探裴荇居的情况,特地做了份核桃糕去见他。
她总得试试裴荇居现在的态度,好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庄绾到的时候,裴荇居正在处理庶务。尽管他现在称病在府上,但皇上私下要他办的事仍旧不少。毕竟偌大一个刑部都握在他的手上,不可能真闲得下来。
她在门口踌躇地站了会,直到裴荇居处理完一份公文。
他出声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庄绾讪笑:“玙之,我怕打搅你,想等等来着。”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日再见到裴荇居,他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以前他还会跟她演戏,现在居然连演都不演了,待她淡漠疏离。
她暗道不妙,兴许真是那日在南山别院的事惹他生气了。
庄绾整理了下思绪,款步上前。
“玙之累了吧?我做了核桃糕,加许多蜂蜜呢。”
裴荇居抬眼,静静看着她。
庄绾紧张:“怎、怎么了?”
“有何事?”他平静问。
“没、没事啊。”庄绾摸不准他现在是什么想法,斟酌了下,老实说:“也确实有点事。”
“说。”
“那个......我上次在南山别院跟其他贵女起冲突,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荇居不语。
“我其实也不想,可她们咄咄逼人,说我不配与她们同席就算了,居然羞辱我的父亲。”
说这话时,庄绾垂眼,一副委屈的模样。
“可你连着多日都不理我,玙之,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荇居静默了片刻,突然道:“过来。”
“?”庄绾茫然。
“过来。”
她挪脚过去,就见裴荇居站起身。
他生得高大,两人这么站在一处,庄绾大约只齐平他肩膀。
因着这般身高差距,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余光瞥见他抬手,缓慢地靠近她的头。
在即将触碰时,他似乎犹豫了下,但最终手掌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庄绾今日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一半长发披肩,柔顺的发丝被他轻轻压下。
这举动令庄绾毛骨悚然。
他在干什么?
可渐渐地,那只大手停在她后脖颈处,不动了。
裴荇居漆黑的眸子平静而凉薄地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手指温柔拢紧。
掌中脖颈纤细,只需他轻轻一捏便能折断。
此女子知晓他太多秘密,她活着,终归对他是个威胁。或许他们曾经真的有情,可那又怎样?他现在不记得了,即便日后记起,那也是日后的事。
他裴荇居,必不后悔。
庄绾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了,察觉他手指一点一点收紧,她忍不住哭起来。
人在濒临生死时,总是格外敏锐。
裴荇居周身发寒,此刻充斥着强大的杀意,她又岂会不知?
他要杀她,她根本无法反抗,甚至有点绝望。这么久以来真是白费力气了,无论她如何努力,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死。
裴荇居的手指摸到了她消瘦的棘突骨,只需再稍稍用力,便可听见喀嚓的声音。
心底的恶念在这一刻若浓烟滚滚腾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只看到死亡的快感。
他勾唇笑起来,然而笑到一半,倏地顿住。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他胸前,洇湿了他薄薄的衣衫。
裴荇居一愣,低头看了眼,只见眼前的人肩膀微微颤抖。
她哭了。
莫名地,心底那股浓郁的恶念散去,他居然下不去手。
“为何哭?”他轻声问。
庄绾清晰地感受到他这一刻的变化,也感受到后脖颈处手掌缓缓松开。
比起等待死亡,劫后余生令她更难以抑制。“哇”地,她大哭起来。
裴荇居不懂哄女人,也不耐烦听女人哭泣。
就这么干巴巴地等了会,总算听见庄绾呜咽说话:“呜呜呜.....我以为你这几天不见我是在生我的气呢,没想到是我自己想多了。”
“玙之,”庄绾心下一横,整张脸贴进他怀中:“你待我太好了!”
“......”
裴荇居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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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樨院,庄绾飞快进屋关门,她靠着门扉依旧难掩心跳。
秋檀见她一脸慌张,额头冒汗,迷惑问:“小姐怎么了?小姐不是去见裴大人了吗?”
庄绾是怕的,但她没法对秋檀解释。
裴荇居那张温润如玉的皮囊颇具欺骗性。她倒是忘了,书中的裴荇居是男主,性子狂悖,杀伐果断。说直白点,他有可能是谦谦君子,下一秒也有可能变成个疯子。
庄绾今日逃过一劫,但说不准他日后还想杀她。
摔!
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呆是呆不下去了,为了小命还是尽快跑路吧。至于怎么跑,庄绾一路回来大致想了个计划。
首先得有盘缠,其次就是等待时机。
盘缠......盘缠......
自然不能找吕侍卫借,先不说自己还不起,而且还招摇。忖了会,庄绾问:“秋檀,我上次从锦绣阁买回来的那些衣裳呢?”
“都在柜中放着呢,小姐现在要穿?”
“不穿。”她招手:“你过来,听我说......”
庄绾细细吩咐了一番,秋檀听完,很是不解。
“那些衣裳料子极好,而且都是京城时兴的呢,小姐为何要典当?”
“傻瓜,你家小姐也是迫不得已。我身无分文,想办点事寸步难行。总不能伸手向裴大人要吧?不然他怎么看我?”
秋檀一想,也是,随即商量着问:“可全当了去,小姐穿什么?总归是裴大人买给小姐的呢,岂不糟蹋大人心意?”
好好好!依你!
“那就当一半吧,对了,这事悄悄办可不能让人知晓。”
秋檀笑:“小姐放心,奴婢定办得妥当。奴婢就说这些成衣有的地方尺寸不合适,拿去改一改。反正日子长了,谁还惦记这个?”
庄绾暗暗点赞,秋檀这丫鬟也不是很笨啊。
盘缠的事搞定,接下来就是静待时机。
如此过了数日,终于,四月底浴佛节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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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佛节本是佛教节日,但百年来佛教的兴盛发展,渐渐融入达官贵人们的生活,京城女眷们更是以吃斋念佛以作时兴。
这为首的,便是久居深宫的梁太后。
梁太后喜礼佛,仅在宫中就建造了数座金碧辉煌的佛堂,每年对京城内外各大寺院捐赠的香油钱也数不胜数。
浴佛节更是隆重,太后欲亲自前往广济寺礼佛,而百姓人家也纷纷效仿。是以,浴佛节渐渐地成了大曌盛大的节日。节日还未开始,各大寺院便已经布置厢房供官家女眷们歇息,缝制各样的香囊符袋供香客们挑选。
连尼姑庵里的小尼姑也不得闲,她们捧着铜盆,盆中盛水,水中放一尊佛像,敲锣念经挨家挨户经过,以讨香油钱。
太后出行乃大事,每年京兆尹维持京城秩序人手不够都是从刑部借人,后来皇上索性让裴荇居与禁军一同护送太后。
这是惯例,今年裴荇居虽称病在家却还是被皇上召了去。
“差不多得了,也该上朝了。”皇上说。
裴荇居见好就收,当日就穿上官袍就去了刑部官署。
庄绾听秋檀说起浴佛节的热闹,灵机一动,暗想这不就是老天爷送给她的大好时机吗?
于是用过晚膳后,他又去见裴荇居。
只不过裴荇居在忙,她站在书房外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他结束。
吕侍卫上前来:“敢问庄姑娘有何急事?不妨先告诉属下,属下替姑娘转达。”
“是这样的......”庄绾说:“我这些日一直待在府上心情抑郁难解,明日就是浴佛节了,想......”
“庄姑娘想让大人陪您出门?”
庄绾还未说完,吕侍卫就道:“恐怕不行,明日大人要护送太后出行。”
庄绾眨眨眼:“那我自己去呢?”
吕侍卫是个单纯又热心肠的侍卫,他表示晚点会将这话传达给裴荇居。
也不知这话传了与否,庄绾回木樨院等了一宿却没等到裴荇居的答案,暗想着明日一早再去磨一磨。
却不料,翌日才起身,就听说吕侍卫等在庭院外了。
“庄姑娘.....”他说:“大人吩咐让属下陪庄姑娘出门。”
庄绾错愕了下。
裴荇居前两天还想杀她来着,居然这么好说话?
但不论如何,她能出门,而且裴荇居不在,真是老天助她。
当即,庄绾草草拾掇了遍,然后带上秋檀为她做的钱袋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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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巷子便行驶艰难起来,原因无他,今日街上热闹,且裴荇居的宅子正居城东闹区,出门不多远便是主街。
街上人来人往,挑担的、摆摊的,追着僧人和尼姑们成群结队瞧热闹的,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吕侍卫说前头过去不了,庄绾索性下马车。
“庄姑娘,您想去何处逛?”
“随便逛逛。”
庄绾率先走在前头,她身形苗条灵活,逆着人群走行动自如。只不过,转头一看,吕侍卫也跟得毫不费劲。
除了吕侍卫,另外还有几人,那些人也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
庄绾边走边四处张望,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一会停在路边的小摊旁,一会儿又挤进人群中看杂耍。
这般停停走走了许久,来到一家蜜饯铺子。
这蜜饯铺子吕侍卫认得,此前庄绾从南山别院回来时还借了他一两银子进去买果脯。
庄绾说:“我进去看看。”
吕侍卫下意识地想问她可要再借钱,但庄绾已经转身进门了,他便随同其他人等在门口。
街上人流喧嚣,铺子内偶有几个零散的客人。
庄绾磨磨蹭蹭挑好一包果脯,转头瞧了眼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这时他们的目光被几个路过唱曲的西域女子吸引。
她快步走到柜台前:“掌柜的,结账。”
又低声问:“上次托您办的事......”
掌柜抬眼见是她,立即认出来:“好了好了!早就办好了!这么多天姑娘没来还以为您不要了。”
“要!”庄绾利索地递了张银票过去:“这是五十两,不必找了。”
掌柜的点头,熟稔地将一张纸叠好封在果脯中,然后递给她。
这是一张路引。
只要有钱,从官府买一张路引不是难事。上次庄绾来买果脯见有人悄悄在这交易路引,当时她灵机一动便也定了一张,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至于丫鬟秋檀。
她考虑过了,逃跑这件事人越少越好,带上秋檀反而不便。秋檀只是个丫鬟,况且对她的事并毫不知情,裴荇居还不至于为难她一个丫鬟。
很快,她带着东西欢喜地出门。
眼下已快午时,吕侍卫问她还要去何处逛。
“去酒楼吧。”庄绾说:“先用午膳。”
一行人又沿着街往酒楼而去。
酒楼人多,他们等了会才等到一桌客人离去。跑堂麻利地收拾好桌子请几人入座,但吕侍卫哪里敢与庄绾同坐?自然是站在一旁另等空桌。
恰好此时,酒楼里进来几个僧人。他们端着铜盆佛像,盆中盛了圣水,挨桌询问客人。
“施主,浴佛否?”
若有浴佛的,便提起盆中的木勺,舀一瓢圣水淋在佛像上,名曰“浴佛”。然后,僧人同样舀一瓢圣水盛于碗中递给那人,供他饮下。
时人有个说法,喝了浴佛水驱邪避祸。是以,在浴佛节这天,但凡手上有点闲钱的都不会吝啬。
那人喝了圣水后,从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僧人,僧人“阿弥陀佛”行了一礼,再继续下一位。
庄绾坐着看了会,觉得很有意思。但没多久,僧人们走到她桌前。
“女施主,浴佛否?”
吕侍卫上前来阻止,庄绾电光石火间想到个主意,立即道:“要的。”
她提起长柄舀水,吕侍卫抿了抿唇,又退回去。
庄绾学着旁人的样子,先是舀一瓢圣水淋在佛像上,然后接过僧人递来的圣水喝下。
老实讲,她有点不敢喝。
一来圣水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里头一股浓郁的香气,水色深沉。二来,僧人递来的碗也不知供多少施主用过,没消毒。但事情到这一步了已不好推却,于是接过碗,闭着眼饮尽。
末了,她回味了片刻。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喝,甜甜的味道。
喝完圣水,她在袖中掏啊掏,挑了块最小的碎银出来。尽管是最小的碎银,但比起别的施主来,庄绾显得很大方。
僧人接过,脸上浮现几丝笑意,又为她念了一小段经文才离去。
庄绾满意坐回桌边,却见吕侍卫狐疑看她。
“哦......我婢女那还有点私房钱。”庄绾解释。
她一脸坦然,全然无主人搜刮仆人私房钱很是没品的自觉。
吕侍卫微笑。
没多久,跑堂的为吕侍卫几人也腾了一桌出来,就在大堂里,与庄绾隔了一桌客人。
只不过,等他们的菜上桌时,庄绾这边已经吃好了。吕侍卫正欲动筷,那厢就见庄绾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
他问:“庄姑娘怎么了?”
庄绾说:“也不知是那圣水的问题还是饭菜不干净,我肚子难受。哎呀......不行了,我要去茅厕!”
“......”
吕侍卫道:“我带庄姑娘去。”
“不用不用,你们用膳,我去去就来。”话落,她捂着肚子往后院跑去。
吕侍卫想了想不放心,派两个人跟过去,不远不近地等着。
庄绾跑进茅厕,捂着鼻子等了一会,然后出门。
见两个年轻的侍卫等在不远处,她和蔼地笑了笑:“有劳了,耽误你们用膳。”
两个侍卫愣了愣神,脸慢慢红起来。
用过膳后,庄绾说要去听戏。
每年的浴佛节,许多戏班子从外地赶来京城,有的驻场在戏楼,有的则给官府使点钱占个空地搭台子。百姓若是去戏楼听戏,花的钱就要多些,若是露天听戏就便宜,只需从自家搬凳子过去,丢给守门的人几个铜板,就能听上一整天。
庄绾没凳子,也不可能让吕侍卫跑回裴府去搬凳子,于是去戏楼花了二两银子买一壶茶,优哉游哉地嗑瓜子。
嗑瓜子容易渴,渴了自然要喝茶。一场戏听下来,庄绾嗑了两盘瓜子,喝了两壶茶。
期间,还跑了三趟茅厕。
起初吕侍卫让人去盯着,后来见她自己回来,便也没放心上了。
听完戏,已经是午后未时,日头开始西斜。
庄绾望了望天色,问吕侍卫:“玙之还在广济寺?”
“想必还在,”吕侍卫道:“太后礼佛后要用斋膳才回宫,约莫得酉时过后。”
“哦,广济寺在哪个方向?”
“东边。”
“那我们去东城门吧。”
“庄姑娘去东城门做什么?”
庄绾故作娇羞:“我想玙之了,我要去东城门等他。估计玙之也想我了吧?若是他回程在东城门见到我,想必很高兴。吕侍卫觉得呢?”
“......或许吧。”
很快,庄绾上了马车,一行人朝东城门而去。
等裴荇居是不可能的,她只是想从东城门逃走。京城这么大,且不说她能不能找到城门,就算找到城门,吕侍卫发现她不见了很快就能逮着她。
另外,若真发现她不见了,吕侍卫恐怕想不到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城,而是派人在城内寻找。如此一来,更方便她逃。
上马车后,她迅速整理钱袋,以及今天买的肉脯和煎饼。这些都是她跑路的干粮,一样都不能少。
约莫行了三刻钟,总算到了东城门。下车后,庄绾暗自庆幸自己坐马车来,不然走到这都得累死。
她故伎重施,下车没多久捂着肚子,一脸难受。
“庄姑娘肚子又疼了?”
庄绾故作坚强,摆手:“无碍,我能忍,我还得等玙之呢。”
然而片刻:“不行了,我忍不了,我先去寻个方便,若是玙之来赶紧派人来告诉我啊。”
说完,她抬眼张望。
吕侍卫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茶楼:“庄姑娘,那边。”
“多谢。”庄绾赶忙去了。
除了入府仓促诡异了些,庄绾在裴府的日子倒还算清净。
只不过,庭院寂寥,花草凄凉。连个散步的景致也无,未免太清净了些。
据惊蛰说,这座宅子空置了多年,直到前几年圣上将它赐给裴荇居,才把院子修缮了遍。但裴荇居对起居饮食素来不关心,便也没怎么打理。
她住的这个小院叫木樨院,以前的宅子主人喜欢种桂花,遂取名而得。庭院西边还掘了个池子,池上修建圆形拱桥供赏鱼用。池边立着块光滑的石头,上面刻了首诗。
桂花香满地;
莲叶自生池。
莫怪幽栖僻;
春来好寄枝。
庄绾喃喃念完,赞赏道:“原主人一定是个风雅之人。”
立夏嗤笑出声:“亏庄姑娘还是京城人士,竟连这宅子原主人是谁都不知。”
“是谁?”
“是......”
立夏正要说话,就被惊蛰撞了下胳膊肘,她立即闭嘴了。
惊蛰说:“原主人是罪臣,庄姑娘还是别打听为好。”
“历朝历代罪臣数不胜数,怎么就不能打听,难道这一位有什么特别之处?”
惊蛰不说话。
立夏站了会,怕自己忍不住,索性转身走人。
两人表情讳莫如深,庄绾撇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她日后自己打听就是。
她在拱桥上站了会,望着偌大水池却无一条鱼,问道:“既然有池,怎么不养鱼?”
“在庄姑娘来之前,此院无人居住,便也没人养鱼。”
“这院子一直没人住吗?”
“我们大人并未成亲,后院自然无女眷。”
“那总该有亲戚兄妹什么的吧?”
惊蛰不答,嘴巴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庄绾啧啧:“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前玙之与我浓情蜜意时,什么没跟我说?”
她一副什么都清楚的表情,自得道:“我与他无话不谈,他家中事我是再清楚不过的。玙之并无兄弟姐妹,从小独自一人求学并拜顾太尉为师,后来还是顾太尉举荐他入朝堂的。”
立夏站在一旁气闷:“庄姑娘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套我们的话?”
庄绾理直气壮:“我就想看看你们对玙之忠不忠诚。”
“......”
庄绾捡起几颗碎石,站在拱桥上打水漂:“对了,你们为何不信我跟玙之有情?难道就因为他失忆了不承认?”
惊蛰不言,庄绾看向立夏。
立夏憋了憋,没憋住:“我们大人是何人?大曌国帝师,光风霁月俊朗如仙。即便眼光再差也不至于......”看上你这样的。
“不至于什么?”庄绾低头扫了扫自己胸大腰细,郁闷:“我难道不好吗?要身段有身段,要容貌有容貌,哪不好了?”
立夏心里呵呵:“庄姑娘难道不觉得您这样的容貌过于张扬了吗?”
“你是想说过于妖艳吧?”庄绾对她眨了眨眼,魅惑一笑:“你不懂,玙之可喜欢得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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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是个办事认真的好属下,对于庄绾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皆详细地禀报给裴荇居。
当然,以上的那番话也没落下。
吕侍卫复述得满脸通红,裴荇居听得额头突突跳。
彼时裴荇居正在用膳,脸黑了会,倏地撂下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这些话不必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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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绾在裴府悠闲,一日三餐有人按时送,洗漱沐浴也有人服侍,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在庭院里逛逛。后来还让人送来几条锦鲤放在池中,每日膳后都会去拱桥上喂一会鱼。
日子过得挺自在,只是,连续这般过了几天后,她渐渐察觉了不对劲。
她似乎......被裴荇居软禁了。
裴荇居急冲冲将她接进府,却一连多日不露面。见不到裴荇居怎么演戏?没法演戏还怎么博取信任?
渐渐地,庄绾慌起来。
沉默了一日,当天傍晚,庄绾倏地拉开门。
守在门口的惊蛰和立夏双双看向她:“庄姑娘有何事?”
“裴荇居呢?我要见他。”
惊蛰道:“姑娘,大人出远门了,不在府上。”
“出远门了?”庄绾琢磨不定这话是真是假,想了想她又说:“既如此,那就算了,你们去给我弄些吃食来吧。”
立夏惊讶:“庄姑娘酉时才用过晚膳又饿了?”
“你管我呢,我现在想吃点宵夜。哦,不要清粥小面,给我弄点别的。”
“姑娘要吃什么?”
“嗯......我这人也不挑剔,海参鲍鱼燕窝都来一份吧。海参要葱爆,鲍鱼要蒜蒸,燕窝清炖就好。”
“......”
“怎么?没有?”
惊蛰道:“姑娘,这些膳食恐怕做不得这么快。”
“没事,我可以等。”
“姑娘,夜里吃这些大补之物不好克化。”
“不怕,我肠胃极好,克化得了。”
“......”
默了片刻,惊蛰道:“姑娘,您要的这些太珍贵,奴婢们不敢做主,得问问许嬷嬷。”
庄绾摆手:“那你们去问吧,快点啊。”
两人迟疑了会,最后还是去了。
庄绾踏出屋,随手抓了把鱼饵走到池边喂鱼。
裴荇居在不在府上,试试便知。他一日不露面,她就作一日,就不信他裴荇居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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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婢女把庄绾的要求禀报许嬷嬷后,许嬷嬷又去禀报裴荇居。
裴荇居放下笔:“她要吃鲍鱼海参?”
许嬷嬷:“庄姑娘是这么说的。”
“你没给她送晚膳?”
“晚膳都是按时送的,而且每日膳食都跟大人您的一样,三菜一汤顿顿不落。”
闻言,裴荇居不语。
沈祎在一旁处理公务,插话道:“这位庄姑娘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大人......”许嬷嬷问:“可要给庄姑娘弄去?”
“不给!”裴荇居拒绝得很干脆:“就说本官清廉,府上没有这些东西。”
“是。”许嬷嬷出门。
沈祎问:“你府上鲍鱼海参也不是没有,为何不给?”
裴荇居继续写字:“她做戏罢了。”
“说若庄姑娘是演戏,也未免演得太大胆了些,连你玄诏阁暗卫的名字也敢换。若不是演戏......”沈祎促狭问:“你就不怕真得罪了‘心爱之人’,他日记起来难以收场?
裴荇居懒得理他。
“这位庄姑娘入府也有五日了,听说吃得好睡得香,得闲还会在院子里喂鱼。”沈祎道:“入你裴府还能这般泰然自若,要么是这女子心大,要么是这女子心机深沉。可据我得到的消息,庄府小姐也不像心机深沉的人。”
裴荇居抬眼。
沈祎继续道:“咱们查了多天,该查的都查了,消息却有限。庄府的下人说庄姑娘素来孤僻,平日也鲜少出门。性子古怪捉摸不定,也不大爱与人说话。”
“但有一点很有意思......”他说:“庄府的下人说庄姑娘性情软弱,胆小怕事,这可跟现在住在府上的这位截然不同。”
“你是说......”裴荇居凝眉:“住在府上的这位不是庄绾?”
“是庄绾。”沈祎道:“她身边的婢女说,庄姑娘曾上吊死过一回,死了半天后又突然活了,性情也变了。如此说来,她就是庄绾,如若不然,庄夫人又岂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闻言,裴荇居若有所思。
“是不是有意思?”沈祎笑道:“这位庄姑娘越来越神秘了。”
裴荇居冷嗤:“不论她是不是庄绾,试探便知。”
.
庄绾喂完鱼,惊蛰也回来了。
她手里端了个盘子。
“这是什么?”庄绾探眼瞧了瞧。
惊蛰回道:“庄姑娘,嬷嬷说我们大人是个清廉的官,府上没有那些山珍海味。这是嬷嬷特地让府上厨子给您做的桂圆羹,让姑娘先将就着。”
呵呵......
书中说裴荇居诡谲多智,不只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势力,民间也有自己的组织,打探消息经营买卖皆是好手。多年来,积攒的私产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吃喝不尽。
清廉?他清廉个鬼!
不过庄绾也不气,本来她就只是试探,现在得到了答案倒是不急了。
她拍干净手,接过惊蛰的碗:“代我谢过许嬷嬷。”
吃完桂圆羹,庄绾一头扎进被褥中,望着床头的雕花栏杆发愣。
她确定,裴荇居就在府上。可是,要怎么见他呢?
然而就在庄绾琢磨着怎么再大作一回时,翌日,婢女突然来跟她说裴荇居回府了,并请她去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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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庄绾正在用早膳,听到这个消息猝不及防,红烧肉差点噎着喉咙。
“不是说他出远门了吗?怎么回来这么快?”
她还没心理准备,昨日她求见而不得,今日他主动邀约出门,也不知裴荇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立夏道:“庄姑娘,大人已经等候在门口,您快些吧。”
“行。”庄绾点头,大咬一口肉边嚼边入内室换衣。
不管他什么目的,见招拆招吧。
庄绾想精心收拾一番,奈何她衣服有限,拢共两套换洗,毫无新意。而秋檀和冬凝不在,发髻也不知如何梳理,惊蛰和立夏是指望不上的。
她站在镜前默了会,总不能就这么披头散发出门。想了想,索性走出来,从桌上取过一根干净的筷子,然后捋起乌发在头顶挽了个髻,筷子一插算是簪了。
立夏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尽管这些天的相处已经清楚这位庄小姐的随性,但没想到她这么随性。
庄绾一身素衣,以筷簪发不伦不类,就这么出门了。
走到门口,果真见一辆马车等在那。
跟整个裴府的简朴装饰格调不一致的是,裴荇居的马车并不简朴,像是为了彰显他的身份般,他的马车极其奢华宽大,华盖下还挂着七索彩穗铜铃。
庄绾走过去,暗暗清了清嗓子,柔声喊:“玙之,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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