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江千浪早已起身,走到大街上。
司徒皓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江千浪忽然转过脸去。
司徒皓疑惑的朝他那边看去,只见一颇有风韵却衣不蔽体的美妇人正带着她的孩子在路边乞讨。
司徒皓道:“实在想不到江少侠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江千浪叹了口气,道:“我虽未做过母亲,却做过儿子,委实不忍见这位母亲落魄至此。”
司徒皓冷声道:“那你应该去帮帮她。”
江千浪道:“所言极是。”
美妇人见江千浪走来,拿起地上的破碗道:“这位好心的公子,求您施舍点吃的吧,我们母子二人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江千浪脱下自己的旧靴子,倒了倒,又穿上,接着又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最后忍不住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是......”
美妇人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拽住他的手,道:“求求你了公子,您难道忍心看着我们母子二人饿死街头吗?”
美妇人身旁的孩子也在此刻叫喊起来:“妈妈,我饿。”
江千浪又叹了口气,道:“可我实在是.......实在是......”
美妇人面色微红,道:“只要您给我些吃的,我......我就让您......”那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让您摸一下。”
说着,便将自己的一双柔荑抓着江千浪的左手往自己身上摸去。
江千浪面色一变,道:“夫人可是将在下当做什么人了?”
然而异变突生,美妇人竟凌空跃起,从怀里爆发出数十点寒星,直奔江千浪面门而去。
司徒皓也在此刻发现了这异变!面色逐渐变得惨白!
绝没有人能想到一个沿街乞讨的美妇人出手居然又快又毒,甚至不惜在自己孩子面前杀人!
这阴狠的暗器落在谁的身上都是九死一生。
可江千浪偏偏就是那一线生机!
他似乎早已看穿这女人的手段,右手抓住剑柄,几乎是同一时刻,沧浪剑已然出鞘!寒芒一扫,这数十支足以致命的暗器竟悉数落在地上,而他自己却毫发无伤。
美妇人面色一滞,道:“好小子!江千浪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是何时发现的?”
江千浪冷声道:“一个沿街乞讨的女子怎会保养的如此好?一双手怎能细嫩至此?而且哪个乞丐会在无人的街道乞讨?”
美妇人露出一个妩媚动人的笑,道:“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夸我美吗?”
江千浪道:“带着你的孩子走吧,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杀人。”
美妇人又笑了,伸手竟将自己的衣服扯下,在街上展露出自己的胴体。
她笑道:“那你......愿不愿做这孩子的父亲?”
江千浪只觉自己呼吸都为之一滞,面色一红,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美妇人笑着又要用手解开腰带,然而就在腰带解下的一瞬间,一道长鞭赫然卷出,直奔江千浪的右臂而去。
那腰带居然是长鞭伪装的!
此刻江千浪的右臂被长鞭死死缠住,而那妇人左手用力扯过鞭子,将江千浪拽的失去平衡,右手一翻,掌心突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司徒皓已经看的气都顾不得喘了,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刺入江千浪的心脏。
谁知异变又发生了!
只见匕首“当”的一声掉落在地,妇人的咽喉处竟凭空多出一个血洞!
江千浪虽然右臂被缠住,可他却将沧浪剑一倒手,左手出剑一剑贯穿美妇人的咽喉。
美妇人双眼瞪大,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懊悔和震惊。
任谁也想不到江千浪不光右手剑法出神入化,就连左手剑法都如此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江千浪翻身一脚将美妇人的尸体踢开,转过头去捂住孩子的眼睛,凌空跃起将孩子抱到别处。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司徒皓只觉得眨个眼睛的功夫江千浪就已消失不见,空荡荡的街上只有那美妇人冰冷的尸体。
江千浪抱着孩子在偏巷落了地,孩子问道:“哥哥,我的妈妈去哪了?”
江千浪本欲转身就走,可听了孩子这样问,忍不住回过头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你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大概要很久才会回来。”
孩子眨巴着一双人畜无害的大眼睛,问道:“那我的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江千浪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递给了孩子,道:“大概......待到春风将天山的大雪消融之时,你母亲自会回来。”
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那颗夜明珠问道:“这是何物?”
江千浪道:“有了此物可保你一世衣食无忧,走吧,远离这江湖是非之地,走的越远越好。”
孩子被江千浪推开,临走之时问道:“大哥哥,我们何时还能再见?”
江千浪将头转了过去,不看孩子的脸,道:“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为好。”
在孩子疑惑的目光中,江千浪运起轻功离开了偏巷。
见他走后,孩子呆呆的望向天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希望春风快些来,早些将这大雪消融才好,这样妈妈就会回来了,这次妈妈回来我一定要她多陪陪我。”
孩子是天真的、可爱的、也是无辜的。
他哪知这春风岂能吹到天山的雪呢?就算春风吹到天山,它又如何将那漫山的大雪消融呢?
不过这一切都与江千浪无关了,此刻他已回到司徒皓身边。
江千浪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司徒皓,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吧。”
司徒皓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暗自感慨道:“看来传闻所言非虚。”
司徒皓跟在他身后,道:“你认得这女人吗?”
江千浪思索了片刻,道:“不认得。”
司徒皓道:“你觉得她是冲着什么来的。”
江千浪笑道:“大概是冲着我来的吧,毕竟这江湖上想一睹我真容的人也不少。”
司徒皓冷声道:“那你派头可真不小。”
江千浪道:“我派头本来就很大。”
司徒皓说完这话就不再多言,只是死死地盯着江千浪的背后。
江千浪也发觉不对劲,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
才刚一转过头去,他便看到地上几条花花绿绿的绳子,再仔细一看才发觉那根本不是绳子,而是一条条花花绿绿的毒蛇!
毒蛇吐着信子,看得人汗毛乍起。
江千浪看着,只觉得腹中都已缩紧,好像被毒蛇的身子卷起一样。
蛇还在从背篓里不断的爬出!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宽大花绿袍子的人缓缓走近,他身上袍子的颜色好似毒蛇身上的纹路。
这人正背着背篓朝他们二人走来。
司徒皓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惊叫出声道:“蛇王向殷!他因何在此?”
江千浪道:“恐来者不善。”
向殷闻言,僵硬的扭过了头,看向他们二人,口中发出桀桀怪笑。
这时二人才注意到,这向殷长的竟如地府里的罗刹恶鬼一般,两只眼睛一大一小,一双血红的眼珠,一张尚在流着口水大嘴,嘴里的牙横七竖八极不规律,鼻头大得惊人,鼻梁却是塌下去的。
司徒皓看着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呕”的一声吐了起来。
江千浪此刻强忍着吐意还在硬挺着。
向殷看着他俩的反应,极为满意的笑了:“桀桀桀!江千浪,你能见到我说明花弄影应该被你解决了。”
江千浪这才知道那美妇人原来叫花弄影。
向殷继续道:“不过......见到我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江千浪道:“这话我也听过好多次了。”
向殷怪笑道:“桀桀桀......我保证这是你听到的最后一次,识相的快把拿东西交出来吧。”
江千浪皱眉,无奈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管我要什么东西。”
向殷问道:“还有谁?”
江千浪道:“元宝会的人也参与了此事......”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向殷打断:“你放屁!那元宝会总瓢把子不是被你杀了吗?”
江千浪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又说道:“那元宝会总瓢把子被人一剑毙命,密室的墙上还留有杀人夺宝者江千浪也这种话,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有胆子!”
江千浪笑道:“我一向是很有胆子的,这不假,不过......难道写了我的名字就是我干的?”
向殷皱着眉看向江千浪,江千浪继续说道:“这世上只要有钱就能去铁匠铺造剑,有手的人都可用剑杀人,会写字的人都可写杀人夺宝者江千浪也,你怎知被剑杀死的元宝会会长就一定死于我手?”
向殷怪笑道:“桀桀桀......你小子真是牙尖嘴利,不过没关系,等你被我的孩子们咬死之后我可以从你的尸体上找。”
司徒皓冷声道:“是不是要分个先来后到?这事是我们先来的。”
向殷额头上青筋暴起,让本就可怕的脸更添了一丝诡异。
他大叫道:“闭嘴!闭嘴!”
话音刚落,向殷已抬起了他的左臂,左袖里一条绿色的毒蛇突然飞出,直奔司徒皓而去。
峨眉刺已在司徒皓手上,他的人呢?
他的人已至三丈外,屈指握紧对着飞来的蛇头一挑,只见那毒蛇头被挑烂,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向殷怪叫道:“你知道培养这一条毒蛇要多少精力吗?你!你!我要你的命!”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弹丸扔在地上,弹丸爆炸产生大量的紫烟,那些毒蛇吸入紫烟后眼睛都变得通红。
“嘶”毒蛇吐信子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似乎想将司徒皓和江千浪吞进肚子。
江千浪心中也打起了鼓,倘若是人还好对付,这些畜生野兽可如何对付?
司徒皓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上火打算吓退这些冷血的畜生。
向殷诡笑道:“桀桀桀,没用的,我这紫烟可以让它们暂时失去对其他事物的感知,只留嗜血的本能。”
毒蛇迅速地爬上了司徒皓和江千浪的身,用那吐着冰凉的信子舔着他们二人的脸。
江千浪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当”“当”“当”的铃铛声音。
毒蛇的眼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向殷怒道:“是谁在坏我的好事!”
连叫了三声都没人回应。
半晌过后,一个手里提着铃铛身着破旧蓝色道袍,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人走了出来。
向殷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这个疯癫老道。
只听那疯癫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大长虫,小长虫,放在锅里炖长虫,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一起吃长虫。”
向殷不屑的笑道:“原来是个傻子。”
疯癫老道闻言,瞪圆了眼睛怒道:“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你祖宗也都是傻子!”
向殷被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过了好一会才骂道:“你个傻子居然敢骂我?”
疯癫老道流着口水,继续骂道:“打是亲,骂是爱,不人不鬼就该爱。”
向殷气的双手发抖,他一甩袖子,又是几条毒蛇朝着疯癫老道飞了过去。
江千浪刚要喊一声小心,可那疯癫老道速度更快,伸出手一把捏爆了毒蛇的脑袋,将剩下的蛇身子放进嘴里咀嚼。
疯癫老道嚼了几下又呸的一声吐了出来:“不好吃,不好吃,又紧又腥像皮筋。”
见那老道敢活吃毒蛇,江千浪此刻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子“呕”的一下吐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司徒皓。
向殷也愣住了,指着疯癫老道问道:“你!你你你!你到底是谁?”
疯癫老道学着他的样子指着自己,道:“我是谁?我是谁?我也不知我是谁?”
说完之后又拍手笑道:“我也不知我是谁,世人皆称颠道人。”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
这世人皆称的颠道人,是谁?